“说是去玩,但也是应酬,各色的人物打起交道来还是挺辛苦的,不像妹妹你,在家里养尊处优,气色比我这个姐姐好多了。” 费燕娜斜睨了她一眼。
费芷柔狐疑地看了费燕娜一眼,不明白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忽然提起她的气色?她的气色,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二姐一直都是容光焕发。”想着大概是费燕娜的小心眼作怪,非要与自己比肤质,费芷柔敷衍了一句,希望二姐能听得高兴,不再纠缠自己。
“小柔,你谈恋爱了?”费燕娜答非所答,说的话却让费芷柔惊了一下。
“什么谈恋爱?”她脱口而出,“没有啊。”
“你就别骗姐姐了。”费燕娜忽然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我知道你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公开,但东浩毕竟是翟家的亲戚,是翟镐的表哥,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和翟镐快要定亲结婚了嘛。”
“二姐……”费芷柔睁大了眼睛。她并不吃惊费燕娜会知道这件事,而是她压根就不想把“恋爱”这个词语与“翟镐”联系起来。
“你放心,爸爸已经嘱咐过,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姐姐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嫁进这么好的人家。”费燕娜一边观察费芷柔的脸色,一边继续说,“翟镐对你很好吧?都说女人需要爱的滋润,看你现在红扑扑的脸蛋就知道你们进展得比较顺利。他这个人吧,虽然以前比较*花心,但既然决定和你结婚,肯定是非常喜欢你的,你就安心嫁过去吧。”
这样一番话,在外人听来,自然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就算明知道费燕娜是虚情假意,是想等着看她的好戏,可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说一句“谢谢”。
可费芷柔说不出口。
她是被“滋润”了,也是有爱了,但不是翟镐,而是……
费芷柔目光闪躲着移开了,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二姐,到底是在试探什么,还是很随意地说这些……
“三小姐,老爷有事跟你说,正在书房。”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杨正堂从别墅里走出来,停在她们面前。
“好。”费芷柔飞快地离开了。生平第一次,她觉得杨正堂的声音并不那么令人嫌恶。
经历过男人的女人,举手投足间会不由自主散发出一种妩媚和性感,那是单纯女孩如何扮演都扮演不来的。费燕娜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怎么区分,更何况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生活的妹妹。就好像青涩的苹果成熟了,长得饱满红润,这次回来,费燕娜竟然在费芷柔身上看到了这种变化,
她刚才是在试探。因为她不相信能令费芷柔变化的人是翟镐,那个费芷柔不惜扮成LES也要逃避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费芷柔的身心。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果真有那么个人“滋润”了费芷柔,那么,他会是谁呢?……
看着费芷柔走得急促像是在逃避什么的背影,费燕娜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有点阴森。
“爸爸。”
费芷柔走进书房时,费楚雄正在打电话,听内容似乎与陆怀秋有关,而且又是医院那边的事情,她不由紧张起来。
“小柔,”费楚雄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稀疏平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与你妈妈匹配的移植体了。你妈妈明天就会去住院,先做详细的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
“爸爸,这是真的吗!”费芷柔欣喜得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望了好几年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妈妈终于有康复的希望了!
其实费芷柔也知道肝脏移植有风险,但是陆怀秋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也许只有手术才能尽可能延续她的生命。况且能够匹配的肝源实在太难求了,叫费芷柔如何不欣喜。
“是真的,人手方面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谢谢爸爸。”费芷柔激动得有些哽咽,这句“谢谢”是发自肺腑的。虽然这本就是费楚雄应该做的事情。
“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行。”费楚雄没有露出笑容,淡淡的声音里透出警告的意味,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本分”。
说实话,这件事对费楚雄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么快就找到匹配的肝源。费若萱他已经放走了,能够钳制费芷柔的最后“武器”便是陆怀秋。她若是身体痊愈了,他又如何利用与威胁。只是这次,是医院主动找来的,说不仅找到了匹配的肝源,就连美国的权威医生也正好来此地交流。这样的好机会,他这个做“丈夫”的若是执意不同意做手术,也太说不过去了。不过,他了解过,即使做了手术,陆怀秋也还是需要经常服用昂贵的进口药来抑制手术后的排斥。冲着这笔天价的医药费,费芷柔也只能乖乖听他话,乖乖待在翟家。
费芷柔喜悦的表情僵在那里。而后,慢慢地,浮上忧伤和嘲讽。
是啊,她又怎能期盼费楚雄是真的在关心妈妈,他不过是在与她做交易。他完成了他的承诺,而她也将开始她的许诺……
“知道,爸爸,我不会忘的。”费芷柔敛了笑,淡下的眉眼和费楚雄一样冷漠。
“还有,翟家邀请我们费家共同注资的地产项目,后天举行奠基仪式,你和燕娜都去。翟家两兄弟也会出席,你注意点分寸,别失了礼节。”
“好。”费芷柔点头,转身离开。
忽地,她的心头浮上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在酝酿,在靠近,在等待着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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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市新城区主干道旁的一大批空地上,正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奠基仪式。
做为翟家与费家的合作项目,到场的嘉宾很多,除了商界人士,还有相关部门的高官。所以今天的安保也比往日加强了好几倍,WOLF,翟家的私人保镖团队,临时调来巡逻的民警,还有萧坤的特警和便衣。
为了安全,翟家和费家请来的嘉宾都是非常熟悉的人。工地的入口摆放了安检设备,每一个人都是凭邀请函进来,也都要通过安检才能入内。这片工地很大,因为是正在开发的新城区,所以周围还没有建设的高楼,所见之处都是空旷的土地,没有能便于人隐蔽的地方。即便是这样,负责安保的保镖和警察也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巡逻着,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虽然没有对外发布消息,但毕竟这不是秘密,只要佘虎在R市就有可能得到消息。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今天就是他动手的绝好机会。郎霆烈和萧坤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萧坤,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郎霆烈从人群中走出,一边对着对讲机说,一边不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萧坤和他的特警们此时正在工地的外围,或是装扮成环卫工人,或是装扮成出租车司机。而WOLF的人主要负责场内,部分手下也已经装扮成来宾混在人群中。
“暂时没有,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人,甚至连路人都没几个。”萧坤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轻松,“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可我总觉得这种安静有点诡异。你那边呢?”
“也没什么情况,嘉宾都一一核实过了,都是翟家和费家的亲朋。司仪小姐和工作人员也都是从电视台请来的,没有问题。”郎霆烈扫过的视线掠过正站在台边的翟镐的脸,不由地蹙起眉头。
翟家和费家的合作来得很突然,也很让人诧异。基于身份,他不能逾越去探究。基于职责,他更应该专注于抓捕佘虎的事情,而不是雇主的私事。
其实想要知道个中缘由又不想自己出马,并不难,只要拜托一下郎霆逸,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呢。可郎霆烈并不喜欢求助于他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也很少开口。陆怀秋的事情,是第一次。不过人命关天,更何况关乎他心爱的女人,这个头他愿意低。事实上,大哥也确实帮上了忙,这么快就寻来了与陆怀秋匹配的肝源,也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美国的专家特地来为陆怀秋做手术。
“仪式还没开始,什么都可能有变数,不能放松警惕。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平静的。越是平静,郎霆烈越是能隐隐嗅到正在靠近的危险,心里的感觉和萧坤差不了多少。
他说着,视线已经离开了翟镐,陆续向费楚雄那边看去,正碰到蒋甦的目光也看过来。
蒋甦微微点头,温和的表情告诉郎霆烈,他那边一切正常。
郎霆烈也微微点头,移开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费楚雄旁边的费芷柔身上。
她也看到了他,扑闪的黑眸少了几分以往的淡定,却多了几分不安。
难道她也感觉到了吗,在空气中暗涌的危险……
为了让她心安,明知蒋甦有可能还在看着自己,郎霆烈还是对着费芷柔扬起了嘴角,温暖地安慰,直到她也放松了表情。
郎霆烈转过了身,往入口的安检处走去。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能再让自己分心,只能稍稍远离她。
他知道佘虎今天一定会来,就像他渴求挣脱一样,佘虎也在渴求复仇,同样地强烈,同样地急不可待!
吉时到了,音乐响起。在司仪小姐简单的介绍后,费楚雄和翟镐走上台,就项目的开发和动工做致词。其实,说是两家合作,不如说是翟家低价出让了些股份给了费楚雄,项目的生杀大权依然在翟家手中。不过,今天翟镐倒是给足了费楚雄面子,致词几乎全由费楚雄在说,自己却是站在了一边。
当然,他也不无聊。比起说些冠冕堂皇的走过场的话,他更愿意站在一边欣赏着台下的费芷柔。
为了让翟宗耀相信费芷柔是真的可以让自己定性的女人,也为了让费芷柔相信自己可以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翟镐最近一直在专心地忙项目招标的事情,不逛夜店不喝花酒,一心扑在这项工程上,倒也很少有时间去费家看她。直到终于要动工的今天,他才好好地见上她一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装饰着金色的刺绣花纹,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的颈脖和背后一小片光滑的肌肤,优雅高贵又不失活泼。只是她的表情没有她的衣着明艳,有些局促,有些不安,大大的眼睛时常低垂着,似乎在用余光搜索着什么……
“发什么呆,该过去了。”翟钊看见弟弟心不在焉只看着台下的样子,不由催促道。
翟镐这才反应过来,到时间挥锹奠基了。
挥锹奠基完毕,费楚雄从司仪小姐端来的盘子里接过湿巾擦手,脸上的笑几乎快要合不拢了。
“下面请舞狮队进场。”
司仪小姐笑着宣布,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在给舞狮艺术团的团长打去了电话,通知舞狮队准备进场。
这是本地的习俗,但凡是盛大的活动或是隆重的典礼仪式,都要请来舞狮队,意为大吉大利、兴旺发达。舞狮队会在场外等候,沿着街道,一路敲锣打鼓,舞动着狮头过来。
翟家这次请来当地最有名的舞狮艺术团,一金一红两只狮子,除了舞狮的八人,还有乐队八人,气场很是强大。而这支舞狮队的人员也都是由团长亲自挑选,保证精中选优。即便是这样,这些舞狮队员在场外等候时,也都经过了检查,确保他们身上或是乐器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器械。
正站在入口等候的团长接到电话,立刻对站在一百多米开外的舞狮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场。
很快,乐声响起,一金一红两只活泼的“狮子”舞动着,从街道那头走来。
郎霆烈也正站在入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对狮子。倒不是因为它们够鲜艳打眼,而是因为它们是全场唯一的“外来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存在漏洞的可能。
团长看着狮子越舞越近,也专心致志的。也许是因为紧张,怕他们出错,他看似骄傲的笑容有几许僵硬。
因为事先已经做过了检查,所以舞狮队可以从安检通道旁边直接过去。
“等等!”
两只“狮子”刚进场,团长忽然低声惊呼了一句,对身边的郎霆烈说,“这两个人不是我们团的。”
他的手指向还未走到入口,站在乐队里的最后两个人。那两个人穿着金色的演出服,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妆,很民俗的风格。这样看不清五官的脸,怎么团长一眼就能发现不是自己团里的人?……
来不及想太多,既然不是艺术团的人,混进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团长对自己的人熟悉,自有他分辨的方法。
郎霆烈飞出一个眼神,那两个有所察觉想要逃跑的人已经被入口的保镖钳制住了。
“郎组长,你看!”
两人挣扎时,其中一个无意中被扯掉了身上的演出服,露出肩膀,也露出了肩膀上醒目的纹身。
黑鹰!又是黑鹰!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他们果然来了!
但是,为什么只有两个人,佘虎和沙鹰呢?而且这两个人身上别说抢,连匕首都没有,哪里像是来杀人的!是他们故弄玄虚,吓吓费楚雄,还是准备声东击西……
“先把他们交给萧坤。”郎霆烈吩咐道,脸上的凝重又深了几分。从这两人嘴里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单凭一个纹身,警方也不能拿他们怎样。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安静下来,无所谓地跟着保镖走。
“等等,”团长着急地拉着郎霆烈,“我这乐队是八人,他们两人一走,不就少人了吗?得问这两个人把我的队员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
郎霆烈看了团长一眼。虽说他也是在担心自己的队员,可是他的担心似乎更偏重于节目的进行,而不是队员的性命本身。
“放心,他们好得很。不过,今天的舞狮肯定是参加不了的。”其中一个人听到团长的问话,主动回过头来,笑得有几分诡异。
“哦,哦,人没事就好。”团长也感觉到郎霆烈眼神里的质问,连连点头,又皱着眉头,像在对郎霆烈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可我的节目还得继续,翟家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我们团不能在这里丢他们的脸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怎么办,我得找两个人来顶替他们,可是没时间了……”
郎霆烈没有理会他。乐队是八个人还是六个人,舞狮队能不能顺利完成节目,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在想佘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来,他又藏在哪里……
“郎组长,”见郎霆烈要从身边走开,团长一把拉住他,说,“我们团还有两个人在旁边街道的停车场,他们是司机,开车把舞狮队送过来的,但是他们也懂乐器,可以替补。我让他们马上开车过来,应该能赶上一会进场的表演。我知道你们要例行检查,可是没时间了……”
“不行!”郎霆烈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要找替补的可以,但什么人、什么车来都要检查。要是你怕赶不上,那就六个人乐队。”
“郎组长,这八人乐队是翟老爷亲自要求的,吉时也不能耽误啊。”团长一脸担忧。
“不行,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含糊!”
“怎么了?团长,出什么事了?”两人争执间,杨正堂走了过来,面带不悦,“快到吉时了,你的舞狮队怎么还不进场,一直在这里磨蹭!”
“杨管家啊,你来得正好!”看到杨正堂,团长松了口气,杨正堂是费家的管家,肯定能在郎霆烈面前说得上话。
团长赶紧说,“都怪我,早上没有盯着,让两个不知身份的人混了进来,刚才发现后被郎组长的人带走了。可现在,乐队少了人,我想找两个人过来替补。他们就在附近的停车场,郎组长说非要检查后才能进场,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吉时过了,不仅是翟家,你们费先生也一定会怪罪我。杨管家,你帮我跟郎组长说说,都是我们团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杨正堂想了想,又回头看看那边已经表现不耐烦、频频张望过来的费楚雄,对郎霆烈说,“郎组长,老爷对今天的仪式非常重视,这也算是我们费家在地产业的里程碑,所以不想有任何差池。你就通融一下,既然都是艺术团的人,肯定不会有问题,让他们赶上吉时比较重要,就不要一一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