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疑惑,陆贞也有。
“兄长为何说那林殊将来必定飞黄腾达,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
陆玄头也不回的答道:
“人家可是七州乡试的总解元,这还不够特别的么?”
“乡试解元多了去了,又不是会元甚至状元,这有什么特别的?”
陆贞无语道。
“可是他来自江南,江南向来多才子,能够在那种地方脱颖而出,此人并定不凡,而且我相信三皇子和殿下的眼光。”
陆玄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灵懿沉默不语,只是笑了笑,她看出来陆玄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多问。
众人又走了片刻,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公主府乃是三进三出的大园子,到处都是画壁游廊,亭台楼阁。
而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正北主楼侧方的阁楼,紧靠着赵灵懿的独院。
这里也是真正安置贵客的地方。?
“凝霜,你带陆贞妹妹她们到院子四周逛逛,好生介绍介绍,她没来过府上,免得到时麻烦。”
“正想到处看看呢,那就多谢凝霜姑娘了!”
陆贞看出来公主有话和陆玄说,便拉着小茹朝外间走去。
待得堂中只剩下一男一女,赵灵懿咬了咬嘴唇,这才犹豫着问道:
“你特意对林殊说那句话,是为了警醒他?”
陆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说啥?”
赵灵懿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先说我与三皇兄赏识他,又说他将来会飞黄腾达,这不是在提醒他,日后要懂得知恩图报么?”
陆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甚至还多解释了一句。
“可他若真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就算他日后能够起势,靠的也是他自己的本事,跟你俩没什么关系,你们现在所谓的赏识,不过是拉拢人心罢了!”
“更何况,三皇子和你这边,他要怎么站队呢?仔细想就该知道,你的立场,便是大皇子的立场。”
赵灵懿眉头紧锁,苦笑道:
“你这人心思真是复杂,他原本不会多想的,经你这一提醒,估计回去反而会睡不着觉了。”
“另外,我也只是惜才,到你这里,竟变成了收买人心之举……”
陆玄放平双腿,伸出手来,一把将赵灵懿拽进自己的怀中,冷笑道:
“别跟我说你没有那样的想法,你与大皇子乃是亲兄妹,宫中争储这等事,在哪个朝代都屡见不鲜。”
“我尚未与你相识之际,便听说你帮你大哥物色了不少有识之士,甚至连朝中一些不起眼的人物,你都刻意给予恩惠,老子才不相信,我的公主殿下会有这般单纯?”
赵灵懿被陆玄戳穿心思,心中不但一点儿不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欣喜。
因为光凭这一点,便能够看出,陆玄的洞察力何等敏锐,至少比方才游廊里那些士子要厉害得多。
“父皇偏心,将大哥派出去戊边数年,若我再不帮衬着,他在京中留下的那些香火人情,早就断了个一干二净,将来怎么与三皇兄那边竞争?”
啪!
赵灵懿话音刚落,陆玄伸手猛的在她的丰臀上打了一巴掌。
前者捂着屁股,俏脸上尽是委屈。
“为什么打人家?”
“因为你笨……”
陆玄没好气的说道。
“自古百姓爱幺儿,皇帝爱嫡子!”
“你以为陛下将大皇子放去戊边,是故意苛待他,恰恰相反。”
“仅仅几年罢了,而且北边一旦出现不安定的情势,便立刻抽调回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的真正用意,是让大皇子前去镀金,就如同勋贵子弟放去军中历练一般,有了经验,有了名头,甚至偶尔立下战功,将来便可名正言顺的接家中长辈的班。”
“而作为皇子,你大哥应该接谁的班?自然是陛下的……”
“我跟你明说吧,军队和朝廷不一样,朝中大臣更信仰君权,天地君亲师,皇上的立场,便是他们的立场,顶多依据皇子们各自的真材实料,会有看好和不看好的差别。”
“更何况,就像你说的,这种香火之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而军队,则更看重亲疏,派系相比朝廷更加复杂,因为这涉及方方面面,统筹调度。”
“打起仗来,都是生生死死,动辄便是过命的交情,军人,哪怕是高级将领,总归也是军人,他们的想法,也要更加纯粹,就突出一个帮亲不帮理。”
“同样是两位皇子,一旦将来真要撕破脸皮,你觉得谁会更有优势?”
“就算不出现那种情况,这种事情,也不是你一个公主殿下该掺和的。”
“被你父皇知道,多半也就一笑置之,觉得你想法幼稚,可落在三皇子,娘娘和大臣的眼中呢?”
“这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的授意?一旦有心之人这样对陛下说,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长,他会怎么想?”
“后宫干政,乃是大忌,到时真个计较起来,陛下因此对皇后娘娘死了疑心,连带得看大皇子也不顺眼,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你自己说说,你笨不笨?”
赵灵懿一脸懵逼,张着小嘴儿,整个人都傻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些小小的心思,放在陆玄这里,居然能引出这样一番长篇大论,而仔细一想,对方的话,好像又挺有道理的。
这一巴掌,挨得实在不冤枉。
“唉……”
赵灵懿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结果在陆玄这家伙面前,她单纯得像个小白兔似的,啥也不是。
“怎么了?被我打击到了?”
陆玄浅笑着问道。
“有点儿!”
“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了,老老实实待着,啥也不做,等着你来娶我。”
赵灵懿转过身来,伸手搂住了陆玄的脖颈。
啵儿!
“这就对咯……”
陆玄抱着她,站起身来,堂中充斥着赵灵懿的嬉笑声。
至于前者,则是在心中暗叹:
“殿下,不要怪我故意吓你,真正的夺权之争,比想象中还要残酷百倍千倍,而我,只希望你能够远离这些,安安心心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