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此时旁边有小队将士发出了嬉笑打闹的声响,季云承转身看去,施以威慑,正巧错过了林霁脸上的表情。
“诸位这是怎得了?被北历的乐声夺魂摄魄了不成?”他脸上带笑,眼中却没有一点欣悦的神色,欣长的身影站在月下,如天神下凡一般。
吵闹的人声霎时间停了下来。
季云承冷笑一声,才刚刚转身,就被林霁扔回来的千里眼砸中了下巴。
顿时一阵酸痛。
“林霁!”他恼怒道:“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吗?”
林霁已经恢复如常,他冷眼瞥了一眼季云承,转身沉默的走了。
借了人家东西,还被人家揍了的季云承:“……真是,不亏可太子是表兄弟,倔脾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嘴上骂骂咧咧的,实际上倒真的没有生气。
吩咐营帐边多加小心,季云承只转了一圈,确定没有疏漏后也回去休息。
要是今天晚上都不敢休息,那么之后进城和谈的三天里也别想要休息了。
与其惴惴不安的想太多,倒不如现在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远去的林霁孤身站在营帐门口的高台上了望远方,篝火乐舞声不断,甚至在将士的喝彩声中越来越响。
方才只是一眼,林霁边看见了那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存在。
——平南王 鹿渊。
只一眼,心中渴求的杀欲就沸腾起来。
多年前,棺木里残缺的,只能用木头代替头颅的尸首仿佛又在眼前出现,骨肉间的生离死别更是旧疾复发一样的从骨缝里阵痛起来。
林霁长舒一口气,白雾在面前渐渐升起,他仰头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将所有的仇恨埋藏在自己的眼中。
和谈在即,南越内随时会开始新一轮的动荡。
所有的仇恨只能在此时搁置。
小家比不上大家,大爱胜过于小爱。
林霁下了高台,转身去巡防营地了。
***
原本靠在小书身上沉睡的林白猛然睁开了双眼,这一眼就看见了玉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和他面对面贴着。
林白无感情的说道:“被你吓死,也算是历经劫难中的一环吗?”
玉环分明没有五官,可林白却感觉到他在笑。
“你想的还挺美,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玉环的声音飘渺着,“我警告你,乖乖的按照之前的林白性格走,如果惊动了这小世界里的法则,那你就可以直接感受雷劫的痛楚了。”
林白非常的不在意,异常的鄙夷:“你知道深渊中最不缺的是什么吗?”
玉环明显的愣了一下。
林白笑着说:“就是你空中的雷劫啊,还有真火,这些东西都是相伴而生的,我在深渊下待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凤凰的身躯,恐怕真身早就被烧成了灰烬,你现在说的……根本就算不得恐吓。”
“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你愿意说的话,我不在意听一耳。”
云环一挥袖,身形顿时如烟雾一般四散开来,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了马车上的小机旁。
“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但我说的也不全是恐吓。”玉环施施然道:“若是你被发现,就被会世界法则扣留再此,真正的成为一介凡人,生生世世在此轮回。”
林白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在别的地方受苦,和在这里受苦没有什么两样,倒不如就此-”
玉环猛扑上前,两双手死死掐住了林白的脖颈。
“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我不行,我必须要回去!”
林白挑眉:“看样子,你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玉环恼道:“谁和你是一条船上的!”
林白无赖一笑,神采顿时飞扬起来,这张苍白可怜的面貌也终于有了少年人的精神。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你何必恼怒,好好的和我说话,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既是帮助了我好好的历劫。
我少走一些弯路,完成收集功德的任务也就快了起来。这样以来,距离你回去的时日也不是更加近了些吗?”
林白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命门送给了玉环生着尖锐指甲的手中:“你看,我生死皆由你,既然如此,不如彻底的,好好的利用我,我们两相皆宜,不好吗?”
玉环扣紧的双手渐渐的松懈开来。
林白说的没错。
他自己说的也没有错处。
“哼。”玉环森寒一笑,“想必你看的出来,我身上三魂六魄不全,五感不全,随你下来,不过是顺便找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你好好的完成你的任务,我也会好好的找到我的东西,在此期间,我不会干预你,你也不要来妨碍我。”
外面有人在说话,且声音越来越近。
玉环往外一“看”,身形开始渐渐的消散。
林白微微一笑,道:“乐意至极。”
这一次,玉环消散的身影并没有弥散开来,而是飘忽一转,投入了林白的身躯之中。
眉心的肌肤灼热起来,林白忍不住的蹙眉。
就在外面人推开车门的功夫,林白的眉心已然生出了一个小点。
车门被人从外豁然推开,林白匆匆的从床上坐起,寝被下滑,美人尚在喘息,发丝微微濡湿,正惊惶的看向车门口的登徒子。
万宝森冷的白脸正对着他,两人之间目光对视着。
林白略惊,刚想要开口问他有何贵干,就见万宝一抬手,身后的士兵便一踊上前。
来不急挣扎,林白便被他们推搡着,走到了人群篝火的中间。
平南王鹿渊正高居主位之上,狐皮大氅衬得他分外惹眼。
见他来了,鹿渊灿然一笑,到有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方才小公子亲口答应,原因以一舞来告慰北历多年照拂,只是明日太过于仓促,不如今时今日就来演练一番,也免得他日出丑。”
林白被他这一句话推上了刀尖。
鹿渊的一声话下,周遭正饮烈酒,口中尚且撕扯着烤肉的士兵,皆如虎狼一般侧目而视。
架着林白,强迫他走步上前的士兵松开了手。
林白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欣欣然如天人下凡,眉心一点红痣渐渐显现。
玉环的声音突兀的从耳边传来,他命令道:“做。”
林白赫然抬起眼,直视坐上的鹿渊,开口道:“我向平南王求一物。”
鹿渊陡然起了兴趣,这素来嗫嚅着说话的人,像是变了个性子,眸光闪着神采,到比之前木讷的人更加好看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何物?”
林白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纤细的身形更加迷人。
“那个头骨。”他坚定道:“我要那个头骨。”
鹿渊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