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林白居然能做出来这样的动作。
他的一声哀嚎更是捏住了林霁的心弦。
季云承与他飞身下车的时候，林白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跌跌撞撞的往北历客栈的方向跑。
马车并没有走多远的距离，他们这样的一场闹剧让在楼上的鹿渊看个正着。
林白从车上掉下来的时候，鹿渊悬着一颗心。
“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鹿渊是在自言自语。
他忽然有点后悔答应那个南越的皇后了，林白应该在他的手里才对。只有他才会好好的对林白，其他人……全都是假的，居心不良。
只是可惜。
鹿渊看着远处在林霁怀中挣扎的身影，根本就不用再三计量，便能清楚是一时贪欲重要，还是一国安危重要。
北厉所谋，绝不是南越的十一二城。
他日铁骑踏破南越国都之时，便是他心想事成之刻。
鹿渊利落转身关上了窗户。
外面，林白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放开、放开我……我要去，去找哥哥。”
林白的眼神并不清明，他挣扎着，想要从这陌生的面孔里逃离出去。
只是他太弱小，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林霁已经是心如刀绞，他忌惮着，这里是北厉驻扎的客栈，林白越是闹出动静，越是会显得不妥。
季云承眉头紧锁，他手掌成刀状，正准备将林白一掌劈晕时，忽然远处传来了那北厉太监的声音。
“且慢——将军且慢——”
万宝带着小书紧赶慢赶的跑了上来，越是靠近的时候，万宝错开身影，在小书的后背略一用力，就把人推出了半个身子。
林白这厢演戏也演的费力。
林霁是挂念着他脆弱的小身板，看似用力其实根本就是在哄小孩，倒是那个季云承，一只大手像是铁掌一般锢在他胳膊上。
林白只觉得那块肉疼得很。
哪怕是鹿渊都没他这般粗暴过。
这不就正巧，万宝那边迫不及待的带着人追了出来。林白当时就是一嗓子哭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扭曲着，愣是要扑过去。
“小书——小书——”他呼唤着，像是幼时被北厉的皇子欺负时候一样。
小书几乎是滑跪在林霁的面前，他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裹，叩首在地。
急道：“奴才小书，自小跟在小公子身边伺候，今日小公子将要归国，只是不巧犯了癔症，奴才恳求大人准许，带着奴才伺候小公子。
只要公子癔症消失，奴才即刻去死。”
林霁还没说话，季云承却松了手。
也不知道林白瘦瘦小小的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直接从林霁手中挣脱开来，一个飞扑，搂着小书不放。
“呜呜呜……小书、小书……要、要哥哥，我、我害怕……呜呜呜……”
他哭起来的样子并不难看，嗷呜呜的，一切的声音都停在了嗓子里，眼泪享受串珠一样往下掉。
他连林霁和季云承的脸都不敢看，只是拼了命的攥着小书的一脚。
赤裸着的，雪白的脚踩在地上。
林霁看着，他脚都冻红了。
可是带上一个来自北厉的奴才……
季云承知道他的纠结，侧身站到了林霁身前。
“即使如此，便道声谢，你回去吧。”他对万宝这般说道。
按照万宝的年龄资历，若他是在南越，的确是能够得到季云承的略微礼待，可惜他不过是个北厉的奴才。
季云承原因与他说话，那都叫恩赐。
万宝也是个识趣的人，他自己身上也带着一个包裹。
双手举过头顶，道：“此内是小公子两套衣物，天寒地冷，小公子体弱，还是先将就用一下吧。”
小书略微抬眼，见到了季云承示意的眼神，连忙跪直了身体，从万宝的手中接过包裹。
万宝拜了又拜，这才候在那里，等着季云承先走。
事已至此，林霁只能说是感激季云承。
他上前两步，强势的从小书的身边将林白抱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了车厢里去。
小书的衣服还被林白攥在手里，当奴才的走步不能超过主人，腰身也得弯着，一步步跟的艰难。
万宝笑眯眯的，看着南越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天上，雪花慢慢落下。
林白被林霁用被子裹着抱在怀中，他脸色很冷。自从进了这个城池之后，林霁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一瞬间。
他抱着林白，却没有忘记要观察小书。
方才上车的时候，守在马车周围的侍卫就将他搜身一遍。
林霁忘不了刚才林白看着消失的眼神，那样的苛求着他的保护，就像是幼时他那般。
只是那个时候，林白看着的人是自己，而现在看的却是一个北厉的仆从。
季云承闭眼假寐，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小书和林白身上打转。
小书跪在马车里，半垂着脑袋，怀中拢着两个包裹。
其中一个里面放的东西奇怪，只是略微一摸，并没有仔细看是什么就被林白胡乱拍打着抢到自己的怀里搂着不放。
季云承看着拿东西圆润有形，大约是……蹴鞠一类的东西。
只是他想了想，也没听过北厉什么地方有人好蹴鞠这玩意的。
更何况是林白这个质子居然能接触到。
一路上，车厢里沉寂着。
直到到了南越的客栈。
林白回国，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初布置的时候，自然是留了一间空房给林白。
可到底情况不一样，这边自然是没有人能贴身照顾他。
更何况林白还……
林霁将弟弟放在了床上，用被子给他小心点盖好。这孩子在车上的颠簸中睡了过去，只是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撒手 ，林霁试图拿出来，却差点把他惹醒。
“去北厉之前……”
林霁看着弟弟瘦削的肩膀和略带青白脸色，更不说他那唇瓣上颜色浅淡，脖颈上却隐隐有着青紫痕迹。
他说话的声音好险才稳了下来。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癔症。”
林霁正身坐着，他出身比不得季云承高贵，却也是和皇室有着血脉，也是林相这个权臣之子。
睥睨一般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小书身上。
“说，是谁……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