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吴瑕玉和许莹之间在某种程度上来看,还确实是有几分缘分在的。
周昀原本是要来千安寺下面晃一圈就走,毕竟这里是人佛家的地盘,自有自家供奉的神佛守着,在山下就能看见隐隐佛光,自然是不可能有邪祟宵小前来冒犯。
只是这人有三急,山下人来人往,找个地方解决都找不到,周昀索性就厚着脸皮去问问庙里的沙弥能不能给指个隐蔽的地方。
而吴瑕玉怀里还揣着林白,自然是不可能和他师兄在一起。
于是留在下面停放车辆的地方等着。
期间他担心林白会不会在小葫芦里无声无息的消散,这才小心的打开一点察看。
结果这葫芦嘴一打开,原本是气息奄奄的林白好似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冲天而起,速度快到吴瑕玉都没抓住,林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马车堆里。
吴瑕玉脸色铁青。
这个小邪祟居然再次从他的手里逃跑了!
啊啊啊不行!吴瑕玉脚边急刹,他决定了!
这一次一定要用缚灵带把小邪祟绑起来,然后拴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邪祟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眼下就要到端午,千安寺的香客在这时候就已经多了起来。马车更是一辆贴着一辆放,吴瑕玉就算是有术法在身,却也得一步一步筛查。
***
其实这次真的不怪林白,也不怪玉环。
昨夜,被吴瑕玉从许府掳走之后,林白就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怨气正在逐步减淡,好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许府,然后像是抽蚕丝一样,将他身上的怨气一点点抽离开来。
连维持食物的怨气都不够。
最后还是成了个睁眼瞎子。
都成了邪祟却也有脑袋晕乎乎的时候,吴瑕玉抄着小葫芦左拐右拐,林白被他这么一绕,更晕的不行。
索性养神去了。
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林白也不知道。
自然也是不知道吴瑕玉这小子操心他的状况,忙碌了一整晚。
只是在后来到达了千安寺之后,昏睡中的林白感觉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注入了他的灵体之中。
仿佛是干涸的河床终于迎接到了甘霖一般。
林白眯着眼享受着,在吴瑕玉打开葫芦嘴的一瞬间,林柏就直接被吸了出去。
那状态,就好似是昨天晚上,吴瑕玉用他的葫芦收走林白的样子一模一样。
等到终于能够模糊看清些东西的时候,林白看着两张熟悉的小姑娘面孔。
终于确定,原身之所以要缠着许家,绝对不是看上了许驰云这么简单。
联系上人皮画,林白深知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等到吴瑕玉确定了林白所在马车的时候,林白已经勉强脱离了病病歪歪的模样,只是那张美的人神共愤的面色仍旧是不太好看,就像是一幅渲染的极其美艳的画卷掉了色一样。
但美人不管是淡妆浓抹,总是相宜的。
马车的车帘被风微微吹动,林白清淡的面容被站在车外的吴瑕玉看在眼底。
饶是他心思执拗,性格中带着憨直。却也知道,什么是美丑。
他们隔着帘子遥遥相望,那瞬间,吴瑕玉觉得自己心脏咯噔一跳。
好似是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了一块巨石。
将这地方一直以来的宁静全都打碎。
“你……”吴瑕玉情不自禁,他想叫林白自己下来,只要是林白下来,他就原谅林白两次从他身边逃走的事情。
可惜,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被当作了别的。
一杯放了蜜糖的水泼了出去,吴瑕玉闪身躲开,连衣角都不成被沾染。
“登徒子!”小桃呵斥着。
完了,忘记里面还有两个大活人。
还是姑娘!
吴瑕玉那张时常活泼的脸蛋也板了起来,活像是张死人脸。
小菊已经是怒发冲冠,见他还敢在这里站着,张嘴就要把这流氓骂走。
只是还不忘记拿了个羽扇出来,被许莹的脸结结实实的挡起来。
“你看着我家……”说着,又觉不妥,这周围谁知道有没有别人,声音太大被别人听见,她家小姐还要不要见人了!
“还不快走开。”
小桃年纪小,凶起人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吴瑕玉当真是退了。
小桃忧心那登徒子是摆个样子故意哄骗她们,生等了好一会,这才终于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了。
没人。
“小姐,走了。”
小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次连李璇都不等了,直接叫小桃赶快去找驾车的小厮快点回来,还有个在寺里自己上香的嬷嬷。
眼见着小桃出去,许莹转头就把马车门从里锁的死死的。
她牙关发颤,显然是吓得狠了。
林白瘫软着灵体睡在垫子上,这样的姿势于他来说,那是轻车熟路。
“她身上好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叫我不得不在她的身边。所以,我不是在纠缠这对兄妹,是这对兄妹的手中,有着什么东西牵制住了我,叫我不能离开。”
林白咸鱼中想清楚了这一点,终于发现原身不是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倒霉蛋之后,林白的心里一口气就顺了。(虽然他现在不用喘气)
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那边伺候着许莹出门的三人回来了。
许莹打开马车门的时候,热出了一脑门子汗。
小桃心疼的拿着扇子给小姐扇风,陪着出来的嬷嬷和小厮两个人都是脸色难看。
奴才伺候主子出门,主子要走的时候,居然是要自己去找奴才。
这一点,回去是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林白正想着,也好奇的看着许莹身上的穿戴,试图从中找到一点奇怪的地方。
路过一棵高大的柳树时,林白感觉有人,抬眼看去,虽然还不甚清晰,但是吴瑕玉的那张脸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林白:“……”
“他是不是说让我好好等着。”
玉环装死去了。
***
其实吴瑕玉对着面前的两个姑娘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自己在京城里当官的老爹想要给他娶个媳妇什么的。
他觉得自己是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之人。
虽然开智晚,也懂得什么叫做“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于吴瑕玉来说,娶妻生子,并不是他人生中必走的道路。
再加上他自幼和女子在一起玩耍,左右也不过是年纪小,不用设防的时候。
长大后连师姐都不怎么说话,偶尔的,也是让师姐给自己做一套女子的道服,常常被师兄姐弟妹们嘲笑,也不会生气。
只是林白不一样。
只是和这小邪祟见了两三次面而已,吴瑕玉一下就懂得了,那些本子里说的什么“摄魂”的感觉。
只是林白在他身边的难受也做不得假。
在马车里见到脸色正在逐渐恢复的林白,吴瑕玉也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
再次确定林白身上没有孽债之后,这才放任林白在那里待着。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来。”
结果被看不懂唇语的林白自己脑补成了“你给我等着”。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