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的话像是一记铁锤敲在了吴瑕玉的心口，方才摆出来的浪荡子排场在这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想要好好看看林白的眼睛，可触手一片冰凉，这才幡然梦醒。
“铃铛坏了？”
从许家回来之后，吴瑕玉有仔细的查看过这个铃铛。
这铃铛上被人画着招魂法咒，林白这个稀里糊涂的小鬼样子，想必就是多年前刚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被法咒吸引。
随后多年在这铃铛中栖身，久而久之，将这铃铛当作是贮存自己怨气的地方。
万物有灵，人做的东西也是。
这铃铛在林白日复一日的怨气培育之下，也生了自己的灵智。它抓着林白不让他走，让林白成了它获得怨气的途径。
倒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吴瑕玉给林白下的那根定魂针，其实是为了让林白魂魄安定清明，能少受到那铃铛的影响。
只是牵挂太深，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切断。
现在只能是藕断丝连的耗着，那铃铛没有本事自己去搜集怨气，原本有的东西在耗光之后，林白这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得到自由。
可现在林白说了这样的话，吴瑕玉第一反应就是林白的怨气出问题了，又是这个不省心的铃铛惹出来的祸害。
但又想到了林白说的。
“我是个睁眼瞎。”
吴瑕玉放下了手，恍然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外邦血脉，只是眼睛出了问题，这才看过去带着些蓝色。”
林白点头，很是欣慰吴瑕玉自己想清楚。
“之前是用的怨气看清，现在怎么失效了。”吴瑕玉伸手探视了一番，确定小邪祟不管是灵体还是玉雕都没有出现问题。
林白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林白瘪嘴，“是刚才太多人看我了。”
说着其实有点害羞：“我都忘记了之前是怎么学会用怨气叫眼睛能看见，突然进了这个身子里，有点不习惯。太多人看着我，我有点……有点害怕，就没控制好。”
“过会儿就好了。”
吴瑕玉面无表情的捏了下林白的脸，就是手感一般，若是真正的身子，肯定是更加嫩滑。
“那不是害怕。”吴瑕玉纠正他，“那叫害羞。”
周昀正儿八经的坐着看两人交流，不晓得里面“眼睛啊、害羞呀”还有这样的过往。
“你是怎么知道的。”单纯师兄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愚蠢”师弟，“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
进了花楼见了世面的师兄，脑子里染上了鹅黄色。
吴瑕玉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他没解释，存心想要这离谱的误会在他师兄的脑子里继续发酵。
还是林白单纯可爱又贴心。
“先前和公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公子见我眼中带蓝，问我是否是外邦人，只是我当时在想着别的，回应敷衍，这才造成了误会。”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昀很是希望林白是自己的小师弟。
那也太可爱了。
反观坐在一边的吴瑕玉，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哎……”
人比人气死人啊。
***
小雀很快带着六人上来，刚刚好是三男三女。
“琵琶乐手全在此处，公子可要他们献技？”
周昀微微扬了下下巴，小雀得了意思，弓着身子给乐手们让开位置。
吴瑕玉将林白圈在自己的身前，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微微眯起。配上那卷曲的长发和异域的眼瞳，叫下面的六人红了脸。
素手轻弹，六人如出一辙，声中分不清彼此，好似是一人一样。
林白是觉得不好听的，在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鸣叫声最好。只是现在情势所迫，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鉴赏起来。
不知是不是眼睛看不见的原因，林白那本身就足够灵巧的耳朵更是能将他们每个人的特色短缺听出来。
人间乐就是人间的，比不上天上的仙子，但听多了，也有一种野趣。
正听的仔细，林白已经听出来右边第一个小哥腕上有伤，气力不如其他人，第三个小哥的琴弦松了，最后一个女孩其实不情不愿，但弹出来的声音是最好的。
“你也唱。”吴瑕玉忽然指着小雀说道：“你这嗓子，不唱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小雀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意，款款上前，伴随着琵琶声唱了起来。
“梳罢香丝扰扰蟠……
笑将金凤带斜安
……
风流偏胜枕边看。”注1
吴瑕玉侧过脸，鼻尖几乎要靠在林白的脖颈上，他睁开一只眼看向林白，见着小邪祟懵懂无知的模样，闷笑两声。
林白不解的看向他，却被吴瑕玉固定了脑袋，脸颊上的肉被戳出了印子，触感略硬，却叫人无由的上瘾。
周昀闷了一杯水下肚，脸上的红快要透出来了。
***
“这东西怎么这么丑啊。”
李璇闭着眼，感受着脸上黏黏糊糊的东西。这东西带着腥臭味，李璇喉咙上下动弹着，好险就要吐出来。
“这是什么啊！”
她烦躁的蹬了蹬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
那姑姑见她脸上越发的不耐烦，这才终于出声解释道：“这东西是上好的紫河车，全都是新鲜的东西，味道上是有些不好闻，可效果却是最好的一个。”
“紫河车是什么东西？”
李璇大字不识两个，更不说能知道这些药物的名字。李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熬药伺候的活也没干过。
“你说的是真的？”
虽然是有些臭，但只要是效果好的话，用了又能怎么样呢？
李璇并不在意，只是屏住了气息。
“效果要是好的话，之后就一直用这东西就好，钱不是问题。”
李璇财大气粗的说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够将我的脸照顾好了，多少都给你。”
姑姑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却也是增添风情的东西。
“不仅能给姑娘的脸料理好了，就连姑娘的身上的皮肉筋骨都能料理的好好的。”
“只是有些疼……怕姑娘挣扎，先给姑娘绑的紧些。不多时，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
慈眉善目却又带着风情的姑姑喃喃的声音，像是来自恶鬼的低语：“必能叫姑娘改头换面。”
“安庆县第一美人的名声都配不上您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