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林幺娘再次认识了这个禽兽一样的男人更加禽兽的一面。
她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才终于能走出门来,一身的伤痛叫她挪动不得。
可许浩年要她去做饭,还阴沉着声音说:“多洗几遍,我不吃脏东西。”
林幺娘咬着牙,血性上头,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
她有孩子。
这是锁着她的链子。
简单的做了清粥,林幺娘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孩子的房门前。屋子里静悄悄的,幺娘很小心的走了进去。
两个孩子都在睡觉。
林幺娘鼻腔一酸,泪珠就掉了下来。她昨天一天一夜都没哭出来,现在看见孩子睡在床上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
两个孩子都睡在一边,林白面朝着墙,缩成一团。许驰云平躺着睡,很是安静。
林幺娘摸了一下小儿子的脸,心酸更甚。
这个孩子被许浩年教了太多的歪理,眼中几乎是没有她这个母亲的。
像是现在这样乖巧的给摸脸,实在是太难得了。她留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向林白。
并不是偏颇,不过是顺手而已。
可是一摸到小孩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
许驰云躺在床上,装作是听不见一样。
外面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一声声呼唤林白的声音,然后是许浩年不耐烦的摔门声,而后是嘈杂……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到晚上,终于她们的叫声惹得了邻居的不满。
终于她带着林白走出去,见到了大夫。
三天之后,她才带着林白回来。
许驰云看着她抱着林白的样子,心里是嫉妒的。可心中还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与他一同漠视着。
林白的眼睛看不见,是几天后才发现的事情。
许驰云不得不承认,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是内疚的。
***
时间一晃过了一年的时间,从前的打骂在一年的时间中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林白是个聪明的,他一个睁眼瞎也能在家里面好生生的走路。
眼瞎了看不见,耳朵却更好使了。
林幺娘没事的时候就教他弹琴。
哦,幺娘终究是去了聆乐坊。
没办法,林白生病的时候欠了很多钱,许驰云又开始念书了,许浩年非要自己再去乡试。
林幺娘没觉得自己走投无路过。
她攒了一笔钱,刚好在这个时候用。
许浩年走了,他要去考试,就算是他目前的情况收到了很多文人歧视也要继续去。
他走的时候脑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妻子。
或许说,只是和许驰云说了句话而已。
***
路上颠簸,林白的手被林幺娘攥得出汗,却也一身不吭的跟着阿娘走。
许驰云绷着一张脸,他是不想走的,可自己却也不知道为何,心中非要自己和他们走。
“累吗?”林幺娘问了问两个孩子。
她走的算是急切,聆乐坊那边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全靠着姑姑人好,不然她这个样子谁能同样她走。
她们走了四天,整整四天的时间。
两个孩子的脚底全都磨出了血泡,却都没有喊一声疼,乖巧的、抿着嘴跟在幺娘的身边。
***
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花,白色的,很小很小。许驰云蹲在那里看着,身边时溪水鸣溅。
林幺娘正在给林白擦脸。
许驰云看着水,和自己的内心说话。
“为什么要我走。”许驰云很不高兴,“我根本就不想要和他们两人在一起,那个女人只喜欢林白,她们才是母子。”
心中的声音是个成年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被拖入了这个幻境之中的,成人后的许驰云。
“跟着就是跟着,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小许驰云对于林幺娘和林白的恨意很大。
环境真的会印象一个孩子的成长。
“阿弟阿弟——”林白很高兴,他好像每天都很高兴。
不管是从前被打的日子,还是现在在路上如同逃荒一样的日子,林白一直都是乐呵呵的。
似乎是没有什么能够打击他一样。
许驰云看着他:“干什么?”
没好气,但是却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林白笑得更开心的:“给你!”
摊开掌心,是路边的野果子。林幺娘刚刚洗好,还没来得及分。
幺娘也笑着,却也小心的看着许驰云。
她在害怕自己的二子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
但也在侥幸着,万一呢?
原本以为他是不会和自己一起走的,可是现在也还是和自己一起走了啊。
许驰云在一双明亮一双暗淡却光彩的两双眼注视下,拿起了那颗果子。
红彤彤的,不大,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许驰云就只记得酸甜可口。
***
那颗果子,到底也就吃了半颗而已。
镖局的人是那样的人高马大,他们出手掳走一个女子和两个垂髫的孩子完全是信手拈来。
林白抱着许驰云,根本就不记得许驰云说过的什么:“没有本事,就别非要护着人”的话。
他似乎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了一种本能。
保护幼小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