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薛白璧的,本来是路霄峥从家里老爷子那儿借的人,后来申请了并案,又差不多明确了薛白璧有嫌疑,正经是公事儿了,他才从队里二线调了两个人过去。
这会儿值班的叫张明杰,是前天刚过去的,他老老实实的道:“没什么情况,她基本上不出门,听乔南说她就偶尔去趟超市,我来了两天,还没见过她出门呢。”
路霄峥道:“留点神儿,我估计这女人要有动作了。”
张明杰态度恭敬,“路队您放心,我连上厕所都是小跑着来回的!”
挂断了电话,张明杰继续坐在窗前,挺悠闲的抱着煎饼果子吃。
张明杰属于那种每个单位都会有的“老油子”型员工,话好听,不出错,但也不出头。不同于乔南一心想往一线去,但偏偏晕血克服不了,他就是消极怠工主动往下走的那种人。毕竟现在警衔工资档次本来就没拉开,刑侦支队这种内部分的一线二线更没有什么明确的待遇不同,冲锋陷阵也多拿不了几百块,不如消消停停干点儿琐碎工作。
例如在这儿盯梢就挺好的,坐一天比走街串巷的排查舒服多了,要不是交警纪律不允许,他都想拿把瓜子来磕。
因为咖啡馆所在的地方,是在街心花园的东北角,四周都是花圃,不方便监视,而离的远,又怕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处理,所以他现在是在交警值勤的岗亭里,从后头窗子看过去,能看到咖啡馆的门,有时候薛白璧开窗,还能看到她站在窗前。
吃完煎饼果子都十点半了,交警进来喝水,一边调侃他:“你这早饭午饭一块了啊!”
张明杰转回身,打了个哈哈:“早上要伺候孩子上学,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是啊!”交警笑着赞同:“都一样的,现在的孩子啊,自理能力比我们那时候可差远了,天天跟伺候爹似的。”
两个爸爸辈的男人互相倒了倒苦水,张明杰打了个甜酱味的饱嗝,起身倒了杯水喝,并没看到有个曲线玲珑的人影从咖啡馆出来,悠闲的走过石子路,出了街心花园。
…………
局里,郑眉飞和郭白很快就回来了,汇报了一下结果。
周绮的窗子离地面约一米七,以一个身高一米七的人,脖子以下大约一米四左右来计算,如果要达到周绮描述的那种“脸贴在窗子上”,也就是整张脸都露出来的那种情形,外头的人要么借助东西垫脚,要么身高两米以上。
两米以上先排除,外面并没有发现踩踏的痕迹,她房间的玻璃很脏,外面积灰很重,也没有发现任何拭抹过的痕迹。所以这个情况应该不存在。
至于她说的其它的,什么对面的小胡同什么的,这些跟踪的人出现过的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就不好查了。
目前来看,周绮很可能是受刺激产生了幻觉,但是她的父母不这么认为,她妈妈说周绮只要落单,就会被纠缠,有一次她听到她尖叫跑过去,看到她被人推到地上,衣服都扯开了,还有一次那人还动手打她,当时他蒙着脸,但体形声音什么的就是刘伟,所以她坚信是鬼……连周绮的母亲也认为是刘伟可能越狱了。
郑眉飞道:“我拿来了当时被撕坏的衣服,还有当时被袭击受伤的片子,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唐早戴上手套,拿过衣服来检查了一下,衣服就是普通的运动服,白色光滑布料,看不到指甲刨刮的痕迹,但在右侧拉链内侧,看到有铁锈,好像是被什么菱形的铁器戳过,缝线被扯开。
唐早又看了看那个片子,是第五掌骨颈骨折。
唐早道:“这是一种比较典型的攻击伤,也叫Boxer骨折,指的是第四、第五掌骨颈骨折,伴有掌骨头向掌侧移位,骨折端背侧成角。”她握拳做了个姿势:“发生于握拳击打损伤,就这样。”
郑眉飞恍然,“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她握着拳打向什么地方?然后造成了骨折?”
“对,”唐早拿过那件衣服:“衣服拉链没坏,说明她当时没有拉上拉链,上面没有指甲或者其它锐器的痕迹,但这儿有铁绣,会不会是她衣服挂到了什么地方,然后撕扯开了?”
她把衣服重新放进袋子:“我倾向于是幻觉。”
郭白认真的道:“但是周绮说,那些人大多是在傍晚和早上,在她家门口出现,所以我们要不要晚上去她家守着?看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出现?”路霄峥看他,郭白瞬间气虚,弱弱的道:“眼见为实么!人命关天啊!万一呢?”
路霄峥挑了挑眉:“你自己也知道说的是废话是不是?你是警察,手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答案,你非不承认,可以,支撑你这个决定的理由给我一个?”
郭白居然就梗着脖子说了:“我觉得对方既然能干出这种事,再多干一次也不奇怪,他们当时设这个局,不就是因为周绮有钱吗?然后吃了几天软饭,分手后跟了几天,也没费什么事,吓唬吓唬人,就拿到了五万块钱,他们想再拿些,也有可能。”
旁边人都用“少年你很有勇气么”的眼神儿看着他,郭白咽了咽唾沫:“而且周绮是听说刘伟关起来,才又鼓起了出门的勇气,按理说……按理说她潜意识就认为不会有人跟了,那为什么还觉得有人跟?我觉得不全是幻觉。”
路霄峥没打击初生牛犊的勇气:“行吧,算有道理,你晚上可以去看看。如果亲眼看也没看到,你就负责跟她的父母谈谈。”
郭白猛然敬了个礼,精神振奋:“是!头儿!”
他喜孜孜的走了,姜予以小声跟路霄峥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对不?”
路霄峥点了点头:“不容易啊来这么一个。小孩儿不怕有想法,就怕没想法,敢说敢杠就差不到哪儿去,其它的都可以慢慢学。”
唐早人都要走了,恰好听到这俩人一口一个小孩儿,老气横秋的,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位老人家慢慢聊,小的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