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管事的带领下,荣嘉在后府的一个书房内终于见到了皇子刘秀,而荣嘉刚刚跨进书房,等候他多时的刘秀,就啪地一下跪在了荣嘉的面前,悲声说道:
“请荣将军救救小王!”
荣嘉淡淡地看在跪在他面前的这位大汉王朝仅存的皇子,在他的身上,那种缭绕的死气比上次见到时更浓了,似乎死期就在这些日子了。
只见这名长得极为秀气,容颜宛如女子的皇子,伏在他的脚下哭哭啼啼地说道:
“我们刘氏皇朝,自千年前高祖以凡人之身,斩祸『乱』泾邙之地的妖蛇立国,享此国祚已有千年,这千年以降,我刘氏一族一向仁厚爱民,从未做过有违天命的事情,如今虽然国运已尽,大势归于王公,父皇也已同意禅让皇位,却没想到王公依然要赶尽杀绝。”
“小王不求能再续国运,只求荣将军能出面保我们刘氏皇族近万人一条生路,我刘氏一族愿意自此后迁出泾邙之地,永不再返回。”
荣嘉闻言,也是有些微微的惊讶,他本来以为这刘秀约他前来,乃是为了帮刘氏皇城续命,没想到这刘秀倒已经看的很开了,只求人能活命。
不过王莽确实是保持他一贯的风格,要么不做,要做做绝,看这刘秀的意思,恐怕是知道王莽的一些布置了。不过荣嘉没打算『插』手这些事情,他来是为了看看能不能从刘氏一族身上,发现一些王莽想做的事情的线索,然而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刘氏皇族已经是一群活死人了,看来是不可能再他们身上有什么发现了。
“殿下,你先站起来吧!天庭是不可能『插』手这些俗务的,你求错人了。”
荣嘉面无表情地说道。
跪在地上的刘秀脸上神情数度变幻,接着只见他一咬牙,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啪地一下再荣嘉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黄澄澄的圆珠。
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荣嘉体内的万象花突然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而刘秀的语声在他耳边响起:
“千年以前,泾邙之地有白『色』妖蛇现世,无数生灵葬身在它的蛇口之下,仙人亦对其无能为力,最后这条却被我刘氏高祖斩杀,这颗内丹就得自那条妖蛇的体内,被我刘氏一族保管了上千年,今日吾将其献于将军,只求将军开恩,在王公之前保我刘氏一族香火不灭。”
荣嘉此时的脸『色』很古怪,他紧紧盯着那玉盒中的圆珠,圆珠之内有黄『色』的氤氲雾气般的东西在不停地翻涌,本来他对刘秀给他的那封信中说的,将以刘氏一族积累千年的珍宝作为酬谢,荣嘉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只是没想到刘秀居然拿出了这样一样东西,让他不得不心动的东西。
荣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远古异兽的血脉精华,和当初他在栖霞谷黑水玄蛇身上得到的,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其他都一模一样,这东西对他的寿命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处。
而在前些日子,他在古墓中和那头方相氏激斗一场,第二次解开了高先生的禁制,动用了透支寿元的完全状态下的恢复能力,此时的万象花,正处于极度萎靡的状态。
这颗不知什么来历的妖蛇的内丹,无疑对荣嘉有着巨大的诱『惑』,荣嘉的视线在那颗内丹上停留了很久的时间,不过最后还是极度惋惜地叹了口气,摇头拒绝了。
东西虽好,但荣嘉不会因此就去做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荣施主,你还是收下这颗内丹吧!”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语声,荣嘉回首望去,只见那位来自西牛贺洲的僧人鸠摩智,正踏着月『色』从屋外走进来。
“西牛贺洲沙门行者鸠摩智,见过荣将军!”
年青僧人来到荣嘉的身边,微笑着对荣嘉合什为礼,看来他对荣嘉的身份以及今日到访之事早已知情。
荣嘉也连忙还礼道:
“荣嘉见过西方罗汉大人。”
两人行过礼后,鸠摩智的视线转向刘秀高举在头顶的那个玉盒上,对于修行者来说,里面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一件难得的异宝,就算是仙境也不会不动心。
然而鸠摩智看着那颗远古异兽的妖丹,眼中却毫无波动之『色』,仿佛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只听这位年青的罗汉悠悠地说道:
“他们刘氏一族,当年因为那条白蛇而得气运,由此而兴起,却也种下了业报因果,如今势衰,再保留着这颗妖丹的话,无疑是让他们的族运雪上加霜,若是能由荣将军这样气运无比旺盛之人接手,倒是能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
荣嘉『摸』了『摸』鼻子,这样请人收礼的理由,很别致啊!感觉自己不收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然后只见那鸠摩智转首对跪在地上的刘秀轻声说道:
“贫僧早就告诉过殿下,在这件事情上,荣将军也无能为力,又何必麻烦别人。如今之计,只要你们刘氏一族,全体皈依我西方教,一入空门,自然斩断了世间一切尘缘,和原来的过往再无牵绊,到时候我再为你们去找那王莽说情,想来他总会卖我们西方教这个面子。”
刘秀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迷』茫困『惑』,低声喃喃道:
“遁入空门,削发为僧么,上师已经劝过刘秀很多次了,可是如此一来,刘氏一族不亡也亡了……”
“旧路已绝,殿下何不换条新路走走!”
鸠摩智怜悯地看着地上的青年皇子。
然后刘秀终于跪在了他的脚下,磕头说道:
“上师垂怜,刘氏一族愿意此后皈依佛,等父皇禅让之日,就是我等剃度之时。”
然后刘秀将自己手中的玉盒递到了荣嘉的面前,诚声说道:
“还请荣将军收下这样东西,不管如何都要感谢荣将军百忙之中,肯来见小王一面,无以为谢,我刘氏一族恐怕也只有这件东西能入将军的法眼了。”
“荣将军,你就收下吧,这颗妖蛇内丹,对于他们这一族来说,已经是不祥之物了。”
边上的鸠摩智也开口劝道。
荣嘉默默接过玉盒,这颗内丹对他确实很重要,至于刘氏皇族,到时候自己想其他办法还他们这个人情吧。
接着荣嘉就准备离开了,只听那鸠摩智笑着开口道:
“我送荣将军一程吧!”
然后年青僧人陪着荣嘉往府外走去,经过刚才那座小湖时,却发现还有一些人围坐在鸠摩智刚才讲法的那个高台边,低声念诵这模糊不清的经文。
“罗汉你这是来长安传法?这南瞻部洲的西方教僧人,不知为何会如此之少?”
荣嘉好奇地问和他并肩而行的年青僧人道。
只见鸠摩智苦笑了一下道:
“天下四大部洲中,以南瞻部洲的人心最为复杂,我佛大道的传播向来举步维艰,这次贫僧来长安,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望能在此处留下一些种子罢!”
荣嘉听了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心中却依然有些疑『惑』,真的只是因为人心的原因么。
这时只听那鸠摩智问道:
“小僧来这长安已有数年时间,一直听闻北邙鬼『潮』乃是泾邙之地的一大痼疾,这些日子见终南山顶仙踪频现,有无数修者往终南山而来,莫非是北邙鬼『潮』又要爆发了?”
荣嘉也不瞒他,点了点头道:
“罗汉上师你猜的不错,最多两个月后,北邙山将会爆发一场规模极为巨大的鬼『潮』,现在整个泾邙之地的修行者都已经集结在终南山上,只盼能拦下这次鬼『潮』来袭,不让其冲入长安城。”
那鸠摩智闻言,神情变得有些郁郁,叹了口气道:
“众生皆苦,不知何时,这人世间才能变得如西方净土世界那样的乐土。荣将军,小僧所修的佛法,对于超度那些鬼物阴魂,别有奇效,还望将军首肯,届时让小僧前往终南山,略尽绵薄之力。”
荣嘉自然不会推辞,抵御鬼『潮』之事,能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特别是这样一位来自西方教的罗汉高僧,他的佛法对于鬼物的克制之力,绝不弱于紫雷阁的癸雷真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刘秀府邸的大门处,在约定了鸠摩智到时前来终南山的日子后,双方各各道别。
接着荣嘉直接腾云往天际飞去。
只是在他就要飞过长安城那雄伟的城楼之时,突然有些心生感触,然后他停下身形落在了一处高耸的城楼上,怅然回望。
已是三更时分,明月高悬,长安城中却依然万家灯火,东西坊市的夜市中,照样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不愧是名闻整个南瞻部洲的不夜之城,只是这样的繁华景象,不知还能维持多久,不久之后的那场恐怖鬼『潮』,自己到底能不能坚守到天庭出兵的那一刻,就算侥幸度过了鬼『潮』之劫,接下来长安城中还会有一场王朝更迭的动『乱』,虽然王莽的方式是流血最少的方式,但恐怕依然会有很多人为此丧命。
长安城,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内,可能都再难有此盛世风华了。
这个时候,荣嘉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今日在刘秀府中见到的一切,看去毫无异常,只是荣嘉总觉得有些生硬的感觉,特别是在书房中的那一幕,早不皈依晚不皈依,偏偏是自己在现场的时候,刘秀却皈依了,好像是一定要让自己见到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荣嘉只觉头顶的月『色』突然暗了暗,荣嘉没有任何思索停顿,身后的大黑戟闪电般弹起,往上刺去。
而几乎同时,在他的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一拳朝他凌空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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