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火山爆发,地动山摇。
谷口坍塌,堵住出口。雨水骤降,蓄积谷中,形成巨大的堰塞湖。
时光穿梭,生机勃发,绿意爬满山岭。茂密林中,野兽嘶吼。
某日,一条涓涓细流从山石缝隙中钻出,往山下而去。荒芜的土地,渐渐润泽起来,大地逐渐披上绿装。
不知何时开始,一群野人从山中走出,开垦田地,种植庄稼,建筑房屋,集聚成村。
大地繁荣起来,城镇星罗棋布。
……
张元敬恍如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这看似寻常、又富含深意的场景,千年万载,眨眼即过。
他所站立之处,是一处山溪之旁。溪水清浅,可见游鱼。它们看见张元敬,并不畏惧,仍在石头间嬉戏玩闹。
此地似曾相识。
他扭身望去,下游果有一个村子,炊烟袅袅,一派山居入暮的景象。
与记忆中幼时生活的山村,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张元敬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快步往山下而去。
他想走快一些,但根本无法调动一丝法力。倒是身体还保持着原本的壮健,在山间崎岖小道上健步如飞。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下到了山半腰的一处坝子上,村子便建在此地。
山溪流水至此,已经成了一条小河,二十多间木石建造的房子,紧贴着簇拥在河两岸。
房屋两侧,是开垦出来的土地,种满了作物。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老远便迎了过来,脸上挂着泪珠,眼睛红红的,用又是埋怨又是欣喜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真要入山修道,不要我了呢!”
张元敬愕然看着这个身体健壮、肤色黝黑、容貌普通的年轻妇人,脑中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而自己又是谁。
“当家的,你怎么了!难不成,难不成你没寻到仙长,遇上黄大邪了?”妇人见张元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大声问起来。
张元敬嘟囔道:“什么仙长?哪里有仙长?我是谁?这是哪里?你是谁?”
他其实并不想问这些问题,但是,一张嘴,便不自觉地把这些疑问吐了出来。
妇人顿时大叫起来:“娘,娘,你快来啊!殷郎失心疯了!”
靠着最外的一间房屋,侧向的木门“嘭”的一声从里推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飞快走了过来。
一把抓住张元敬的右手,苍老的黄脸上尽是担忧:“孩子,跟娘回家吧。山中哪里有仙人?都是一些邪物装神弄鬼。你一走大半个月,梅儿整日以泪洗面,不是为娘挡着,都入山去寻你了。”
她拽着张元敬,口中唠唠叨叨,一会儿责备他不该抛弃父母妻儿去寻什么虚无缥缈的仙道,一会儿又讲今年雨水不多,收成要受影响,让他在家安心干活,把庄稼侍弄好。
张元敬本待挣脱她,离开此地。
只是这念头一起,便觉不妥,似乎会遭遇莫大危险一般,便索性任由这婆子把他拉入了房屋之中。
房屋不大,中间是客厅,两侧各有一个卧室,客厅往里,还有东厨与杂物间。
客厅的简陋木椅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面脸褶子,黑里透红,正在逗弄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孩。
婴孩看见张元敬,一双大眼睛立时放光,伸出两只圆滚滚的胳膊,嘴中啊啊的叫着,让他抱抱。
张元敬走上前,把婴孩抱起,举了起来。婴孩顿时咯咯笑起来。
老汉看着张元敬,笑了一下,没说半个字,便起身去了东厨。
“果儿想爹爹了吧!看给你高兴得。”年轻妇人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刮了刮孩子鼓鼓的脸蛋。
张元敬受了之前的教训,不再说话。但是,这一家人都没有感到奇怪,只是与他说话,并不要他回答。
如此,他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里,与老汉、年轻妇人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转眼间,便是十年过去了。
张元敬渐渐忘记了很多事情,唯有那比卦及卦象始终清晰刻印在脑海中。
一日午后,他在客厅中歇息。果儿从外边冲了进来,大喊道:“爹爹,有仙长来了,有仙长来了!你快去看看!”
张元敬有些迷糊,不知道仙长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立即与果儿一起出了门,因为,他内心中突然觉得此事很重要。
往村中走了十几丈,便见在小河边,靠近村老家的大槐树下,围着一大圈人。
走近一看,只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个身着道袍的方脸长眼中年人,手中拖着一块五彩缤纷的浑圆石子,这石子自行转动,不时将一缕光芒照在微观的人群之中。
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问道:“道长,道长,刚才那光照我身上,我是不是能够修仙?”
中年道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有一束光线,远远不够。便是勉强去修炼,也是浪费光阴。”
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问道:“道长,我呢?有两道光啊。”
中年道人露出一抹浅笑:“差强人意。你若愿意抛妻弃子,随我入深山修行,倒也能有些成就。”
年轻人犹豫片刻,说道:“容我回去与家里人商量一下。”
中年道人神色一冷,说道:“既然没有道心,那就与我无缘。”
张元敬看着此人,只觉十分面熟,思来想去,却始终叫不出他的名字。
这时,道人手中那五彩缤纷的浑圆石子,突然射出光芒,往他照了过来。
张元敬被强光刺眼,立时闭目,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周围的人却都惊呼起来:“五光齐照,五光齐照!殷大郎了不得啊,了不得!”
张元敬心中一惊,顿觉有莫名危险降临。他借着手臂遮挡,眯着眼向那道人看去。
却见道人正盯着他,眼中分明藏着凶厉。
“贫道翻山越岭,寻遍这壶中世界,可算寻到你了。走吧,与我回山!”
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从天而降,把张元敬捆得结结实实。
他低头一看,却是一条玉带,其上散发莹莹白光,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围观的人群像是被烈火灼烧了屁股一般,一个个叫嚷着“仙长拿人了”,跳着脚逃散开去。
唯有果儿这个小子,右手紧紧抓着张元敬的衣襟,哭喊着:“不要抓走我爹爹!不要抓!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