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敬看得心中一紧,把神识往凝冻空间中探去,只见佟天福头顶的那枚盾牌,已是被玄冰冻结,气机急骤下落,很快变得羸弱不堪。
佟天福则紧紧抓着天雷戟,身中法力源源不断涌入戟中,勉力支撑天雷戟与寒冰之力对抗。他的脸色煞白,额头汗珠颗颗滚落,显然已是虚弱之极。
张元敬见此,知道形势极其危急,当即与张伞交代一声,双手奋力施法,将护持头顶的炼阳伞推了出去,驱使其迅速靠近陆鼎一,好似要从其身后进行偷袭。
当炼阳伞飞至中途,离开张元敬百丈之时,他头顶的那团黑云忽然动了,仿佛一块垂落的巨石直落他的脑门,又如同一张幕布对着他直接兜来。
周遭尽是黑暗,张元敬仿若落入虚天之中,连呼吸都觉困难。不时有妖魔鬼怪狂舞,发出或凄厉或疯狂的叫喊声,牵动他的识海产生各种幻象。
他谨守心神如一,半分不曾妄动。若论神魂之定力,他不敢说可比元婴,至少等闲招法,不足以让他神魂动摇。
待那黑云完全落下,他心念一动,将隐入怀中的炼阳伞“里身”召了出来。
所谓“表里二分”,并非只是放出一个虚象,而真身完全不动。
实则那“表”也是真身的一部分,“表身”放出后,炼阳伞等若失却了部分力量,只余一击之力。
故而其完全隐藏,并不给张元敬半分护持,如此也才能真正欺骗黑云中的那一位,引动其出手。
黑暗之中,一轮红日大放光明,灼热的金光洒向四周。
“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划破黑暗之中的宁静。
黑影闪动,一人以扇形之物护体,播撒浓浓黑暗,硬顶着烈阳之力,强行往他扑来。
张元敬虽看不见那张脸孔,但从其勃发的气机,已知此人必是魔修。其之身份昭然若揭,只能是那个秦广智。
显然,天魔渊三真人与厚土宗文载道一同来袭,早已做好了佟天福埋伏左近、突然出手的准备,只是他们未曾料到,佟天福并不是如他们一般跟在张元敬的御风车后,等待机会偷袭,而是直接藏入车中,发起强袭。
这个化身境魔修也是善于隐忍,便是文载道受创被斩,也没有出手,一直在等待最佳机会,直接拿下张元敬。
此刻,即使知道中了张元敬的阴招,也没有中止行动,反而强行出手。
“老爷,少了‘表身’,张伞的力气有些不够,你快躲入土中,我且阻他片刻!”
张元敬正犹豫,远处的佟天福忽然扬手,又放出一枚灵符。
此符色泽纯黑,升空之后,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
但是,在楚天雄、陆鼎一、秦广智三人眼中,此符简直与一团烈火无异。
其内中凝聚的力量,带着强大压迫,足以开山裂地,他们便看不见它,也被其恐怖威力惊得心神不宁。
不必呼喊,无需提醒,首当其冲的楚、陆两人皆是迅速后撤。
此时,他们周围已无那黏稠之力阻滞,两人撤得极快,半息不到便闪出二百余丈。
而本是拼着受伤,也要强捉张元敬的秦广智,此时哪还有人影。
“元敬,快快钻入土中,越深越好!”
天中那枚黑得看不见踪迹的灵符,还是一枚引雷符,且比之前那三枚,品阶要高出很多。
在升空的一瞬,此符便牵动九天之上的强横伟力,五道白练从天而降,劈开夜空,直击在场的五人。便是逃得最远,已在四百余丈之外的秦广智,也没能例外。
张元敬不知佟天福如何应对此劫,他只能把土遁术催动起来,以源生石相助,迅速往地中钻去。
逃至二百丈外的楚天雄,眼见一道白光破开浓郁的黑暗,往他闪击而来,知道绝难逃脱,便从须弥戒中摸出一符,用力一捏,当即有一团清光将他裹住,往远处一跃,便消失不见。
而袭来的雷力,在这清光跃入莫名空间之时,猛地一抽,将其打得向旁侧一歪,最后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楚天雄使用穿空符时,也不知是过于紧急,还是有意忽略,并未提醒另外两人。
故而,当电光落来时,陆鼎一并未如楚天雄这般反应迅速,他所想还是扛过此劫,当然,他也有所依凭,毕竟五霸飞龙枪并非凡品,乃是他背后宗中甚有来历的一件灵宝。
刹那间,容不得多想,他将五枪并立,浑身法力倾泻而入,火光凝聚,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与那匹练对轰而去。
四百丈外,秦广智展开飞遁秘术,藏入黑暗之中,几如魅影,消失不见。
但是,对于天雷而言,一切虚妄皆如泡影,在其气机牵引下,根本无所遁行。
白色匹练倏忽而至,抽在某处空间上,便见一团火光腾空而起,发出噼啪之声。火光之中,一道人影疯狂扭动,但只一息,便化作灰烬,再无动静。
对这三人的应对与结局,张元敬当然一概不知。
他遁至三百余丈处时,只觉上方土层猛地一震,一股强悍的冲击力从上往下,穿过层层土壤,朝他轰来。
他只觉浑身汗毛倒竖,仿若死神从后追来,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激发自身和源生石全部潜能,疯狂下落,直至再也感觉不到身后的危险,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已至地中六百六十多丈。无尽的土力压来,让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了。
等了数息,神识向上查探,地面已无声息。
他顾不得庆贺自己死里逃生,迅速往上方遁行,很快钻出地面。
四下里一看,却见自己处在一个数百丈方圆的土坑中央,此坑最深处竟达七十余丈,土壤焦黑,热浪滚滚,时有散逸的雷力抽动,发出滋滋之声。
他往佟天福所立之处看去。
原本,这位老道是矗立半空,与敌鏖战。此刻,哪里还有人影。目光向下,却见下方也有一个巨大的坑洞,比他所处之地,还要大出两倍有余,深度更是超出一百五十丈。
在坑洞最深处,一个衣衫残破、浑身冒着黑烟、头发胡子烧得精光的焦黑之人,紧紧抓着一杆插入土中的长戟,挺立不倒,其气机十分羸弱,看来受伤不轻。
此人正是佟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