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忙碌了一天的陈唐瘫倒在自己舒适的大床上,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或许是今天白天的经历太过刺激,曲折和离奇,这让他到了现在也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今天早上起床吃早餐的时候自己还是四大世家之一陈家的家主。
七大势力之一的话事人,红柳坡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句话就可以掌控红柳坡平民百姓的生杀予夺。
可现在,明明自己只是去洪门楼参加了一个饭局,自己的心理状态就已经急转直下。
仅仅一顿饭的时间,高家被神秘高手灭门,三位掌门人横死,两个在七大势力的庇护下苟活的无名小卒突如其来的变成了武王。
地位从最低端一跃而上,甚至自己见到对方还要点头哈腰。
这都让陈唐的心态出现了显着的变化。
凭什么这些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可以成为武王,自己却要在武师境界停留这么多年?
他的心里现在很不是滋味,总的来说,充满了嫉妒。
但相比于嫉妒,此时的陈唐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在怕,害怕今晚那个将高家灭门的凶手就找到他陈家的门前。
今天白天的时候杜绝已经说了,那个凶手只差最后一个武师就能成功了。
这样的成绩,那个凶手肯定是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努力停滞太久的,甚至今天晚上他可能就会行动。
而为了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那个凶手显然会选择最弱的那个人下手。
不巧的是,他陈唐偏偏就是那个实力最弱的人。
其实陈唐的实力并不算低,就是在整个七大势力的掌门人中,陈汤也是可以排得上号的。
但今天随着高明,范忠和刘长风的死去,陈唐的修为居然一下子变成了垫底的存在。
当然,他的实力还是比丐帮的老乞丐高一些的。
但问题是老乞丐他可是杜绝的师傅,要是对老乞丐动手的话,那肯定是会同时与身为武王的杜绝以及武师境界的老乞丐一同交战。
凶手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这样犯蠢?
所以毫无疑问,实力最弱的自己就成了最佳的袭击对象。
陈唐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纠结了半宿,但那个神秘的凶手仍然没有任何开始袭击的苗头。
这让陈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正巧此时的他也有些困意了,所以陈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去接一杯水,喝完之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掀开被子,陈唐的心情突然有些低沉。
平常一直躺在他身边的枕边人现在因为那个凶手出现的原因而被他送到了城里一个平民开的客栈里面,和他们的孩子们住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了孩子们,陈唐的心情越发的低落,他拿起杯子,出了房门,走到了走廊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走廊似乎比平常黑了不少。
踏进幽深黑暗的走廊,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唐,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出现了一丝恐惧感。
“可能是因为那个凶手的原因吧。”陈唐心中暗想道。
走廊的地面上铺了一条华丽的地毯,这是陈唐要求的,因为他夫人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而他自己偏偏又有起夜的习惯。所以陈唐便在走廊上铺上了一条极其柔软的地毯,让自己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像他这样的高手,要想走路不发出声音是很轻松的,这个地毯说到底只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妻子的爱罢了。
但现在走在地毯之上,陈唐心里却一阵阵的发毛。
这样寂静的夜里,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的环境反而显得更加的惊悚。
如果凶手此时也藏在这个走廊里面的话,那他的脚步声是不是也会被这条地毯隐藏起来?
那样的话就连我都没办法发现他了。
这样的怀疑让陈唐变得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他的速度突然开始加快,蹭蹭几步就跑到了厨房。
停下脚步,陈唐回头看去,走廊里面一片静悄悄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自己房间里的那盏油灯发出的若隐若现光亮在闪烁着。
陈唐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切终究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放下心来的陈唐也没有点亮油灯,而是摸着黑在厨房中逐渐向水缸的方向靠近。
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他对厨房太熟悉了,完全不需要油灯照明。
走到水缸面前,陈唐熟练的拿起摆在一旁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
接着,他举起水杯,把水杯中的液体灌进了自己的嘴中。
但液体刚一入口,陈唐便感觉到了不对,慌忙将嘴里的液体全都喷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喝进去的“水”居然带着一股明显的铁锈味以及难以抑制的腥气。
就像...血液的味道一样。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陈唐双手颤抖着打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挂在厨房里面的油灯。
举起手中的油灯,陈唐撞着胆子把油灯凑到了水缸前面。
水缸之中装了满满一缸的液体,居然全是鲜红的血液!
而且水缸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浸泡着!
强烈的恐惧感刺激的陈唐几乎发疯,他满脑袋一片空白,头发一阵阵的发炸,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逃。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唐非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是伸手拿起了挂在一旁的水瓢,把水瓢探入了水缸之中。
他要看看,这水缸里面浸泡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在水缸中准确的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物体,把他拎了上来。
咣当。
陈唐手中的水瓢摔在了地上,那个被水瓢捞上来的圆形物体也跟着一起掉在了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下的东西,嘴里发出了无意识的呵呵声,眼泪鼻涕和口水控制不住的从他脸上淌了下来,在他的睡衣上汇聚成了一条流淌的河流。
扑通一声,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双手抓住那个圆形物体,嘴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那个被他捞出来的东西,赫然就是他妻子的头颅!
他妻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透漏着浓郁的疑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的脖子被人用利器齐根砍断,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你?”陈唐搂着妻子的头颅,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一个声音突然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中。
陈唐在那一瞬间就像是被闪电集中了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
四周并没有任何人出现,仍然就只是那一片漆黑又寂静的夜。
刚才说话的人,居然是被自己捧在手中的头颅!
那个已经离开了脖颈的头颅此时居然活灵活现的动了起来,音容笑貌正如从前。
此时妻子的头颅笑魇如花,可从她嘴中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冷至极。
“夫君,杀了我的人,正是你自己啊!”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陈唐双手猛地一用力,如同受击一般将手中的头颅甩手丢了出去。
那个头颅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任何活动的样子,但陈唐此时却仿佛发了疯一样,他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地上的人头疯狂的怒吼着:“你胡说!凶手不是我,不是我!”
可不管他如何狡辩,一段真的不能再真的记忆也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
大概就是今天下午,失魂落魄的陈唐回了家。
见到他这个状态,他的妻子赶紧走过来,柔声地安慰他,并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唉,事情是这样的。”
陈唐此时正是一片心烦意乱,现在有这样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陈唐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他便躺在妻子的怀中,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这把妻子也吓了一跳,她赶紧询问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为今之计,就只有先将你和孩子们送出去了。”陈唐叹了一口气:“我身为陈家的家主,有责任在身不可轻动。如果就连我都要逃出去了,陈家肯定会人心涣散,乱作一团的。”
此时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妻子便柔声答应了下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化妆品,得带上,还有防晒的,护肤的,去皱的......”
妻子自言自语的开始收拾东西。
陈唐等了许久,但妻子却始终没有收拾完,所以他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咱们是去逃难的,那地方用不着这些东西!”
妻子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你真是够无聊的,避难又怎么了?不管怎么样,我总要打扮打扮吧?”
“打扮得太好,难免惹人觊觎,再说了,在那里没人会有闲心看你的。”
“什么意思?”妻子终于听出不对来了:“你打算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我怎么知道?”陈唐不耐烦地说道,现在的他确实没有想好把她们送到哪里去:“有可能是丐帮开的酒楼,有可能把你们乔装打扮一番送到平民的家里去,要不然这样好了,我用关系把你们直接送出城,送到附近那些荒废的房子里面,这样凶手就肯定找不到你们了!”
“你疯了是吗?”妻子不敢置信地惊叫道:“那样的地方也能住人?你拿我们当什么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舒适?”陈唐也有些不耐烦,声音也高了几分:“我送你们过去是逃难去了,这是生死大事,你还以为我是送你过去享福去了?”
“生不生死的我不知道,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妻子不满的说道:“你不也是武者吗,你还是堂堂的陈家家主,为什么遇到事情了我们还要逃出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来的可是个武王啊,如果他想要杀了你们我怎么保护你们?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不懂!我怎么可能懂你们这些武者的事情?”陈唐的妻子此时也有些生气,她怒吼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既然敌对之人是那么厉害的武王,那为什么你不能是个武王?你为什么打不过他?还不是因为你废物!”
陈唐在今天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被刺激得心态失衡,怀疑自己本身的能力。
现在心爱之人在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正好戳在了陈唐的痛点之上,一时之间,陈唐又羞又恼,瞪着眼睛对妻子吼道:“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怎么,废物还不让人说了?”妻子冷笑道:“别以为我平常让着你,对你好就是怕了你!呵呵,如果不是我当初嫁给了你的话,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上这陈家的家主?你陈唐有什么卓越的本事吗?你陈唐的修为很高吗?还是说你自认为你比你那两个弟弟强得多?你强在哪了,吃的多吗?”
这一句话的威力可是不小,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掀开了陈唐的逆鳞。
陈唐自从上位以来一直因为得位不正而被人诟病不断,甚至就算现在他已经当了多年的家主,也还是会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说他是凭借着裙带关系才当上这个家主的。
现在陈唐所有的颜面都被妻子丢在了地上,这让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陈唐恶狠狠地看着妻子,握紧了拳头。
可妻子就只是冷笑了一声:“怎么,想用暴力维护你那可怜的权威?别傻了,如果有一天你的权威已经需要暴力来勉强维持了,那你的统治在那一刻就已经走到尽头了!不管你怎么挣扎,怎么不承认,怎么殊死一搏,事实都早已注定。”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说话?”失去理智的陈唐红着眼睛从腰中拔出佩剑,剑尖遥遥指向自己的妻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真是个没种的男人,现在已经开始用武器威胁我了吗?”妻子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伸手抓住宝剑,亲手将它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来,我让你动手,你敢动手吗?杀了我,你现在的名利,财富,地位,你所有的一切......”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永远地留在了嘴边。
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陈唐猛地一挥宝剑,妻子的头颅便已经高高的飞到了空中。
在颈腔中鲜血的冲刷下,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看到妻子真的被自己害死了,陈唐顿时慌了神。
手足无措之下,陈唐在房间中四处乱窜,走投无路之下,他将妻子的尸体顺手丢尽了厨房的水缸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