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小院后,沈未白知道了君悦兮他们那边的布置。
其实,从大局来看,君悦兮和苏言的布置,算是比较稳妥的一种。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蛊师要听从他们的调令,服从他们的安排。
这对图丼或是青埜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蛊师的性子本来就比较桀骜,团体合作都比较困难了,还想让他们同时听从中原人的吩咐?
可以说,若不是有沈未白在暗中协调,图丼他们甚至连去见君悦兮都不可能。
查出嬴槐与巫疆的纠葛之后,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完成巫王的命令。
而他们愿意听沈未白的话,也是因为在出发之前,巫王相娅就已经在巫疆对他们打过招呼了。
同样,君悦兮和苏言的安排虽然颇为妥当,但是其结果最先考虑的,是他们这一方的利益,而吧图丼他们的目的放在了第二位。
这也是为什么图丼和青埜都不愿妥协的原因。
对于巫疆蛊师来说,中原乱成什么样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要做的只是收回被盗走的蛊术,杀死嬴槐。
沈未白将收到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着,火光在她脸上晦暗难明,“君悦兮他们还是不太了解尸傀的厉害。”
在解决掉尸傀大军这个大患之前,绝对不能与无相门提前开战!
风青暝眸光带着锋锐,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和阿姐一直想要找到运尸蛊母蛊的原因。
只有解决掉了尸傀大军,才能没有后患。
否则,一旦动起来,在杀掉嬴槐之前,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对尸傀下令,就靠君悦兮带来的人,还有从周围调遣的官兵,恐怕根本拦不住。这还是假设运尸蛊的母蛊,就在嬴槐的身上。
若嬴槐先一步,将母蛊转移,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不能等,但也不能立即开战!
“先去会一会嬴槐。”沈未白眸色一沉,心中做出决定。
“我也去。”风青暝立即站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他知道,要对付嬴槐这样的人,沈未白去是最恰当的。首先,她不怕毒,其次,蛊对她也没有用。
这就等于嬴槐最诡异的手段,在沈未白面前都起不了作用。
更何况,撇开这些,沈未白自身的武力并不低,光是那一身寒冰内功,就足够独步武林。
老鬼就曾取笑过她,若非她只对赚钱有兴趣的话,想要在武林扬名,说不定也能去争一个武林盟主来当当。
但,风青暝也有坚持要跟着去的理由。
同样是因为沈未白那一身寒冰内力,他不知道在与嬴槐的对战中,会否出现意外,那极不稳定的内力,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个风险的后果都是他承担不起的。
所以,他必须跟着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两个人同时行动,也能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风青暝坚持要跟着去的背后种种原因,他都没有明说,只是用那双茶色的眸子,凝视着沈未白,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沈未白自然也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见他不肯退步,要说服他也不容易。
想了想,沈未白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们以冥狱杀手的身份去。”
“好。”风青暝笑了。
只要能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
含湮又一次被唤到了这黑漆漆,空荡荡,阴森恐怖的宫殿中。
哪怕不是第一次来,她依然觉得这里不像是活人居住的地方,反而是死人住的阴殿。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浑身战栗,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冲出来,吃她的肉,和她的血。
不能再吓自己了!
含湮打了个寒颤,紧紧闭了闭眼睛。
这段时间,她的伙食越发的好了,也没有人让她做什么事,日子过得就像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样,让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除了,每天都要喝那杯黑色的东西。
那黑色的东西,含湮不知道是什么。
有一次,把她买来的执事来看她,她好奇之下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执事却只是意味深长的告诉她,是能让她身体变好的好东西!
还说,她以前的身子,被家里养得亏空得太厉害,以后年龄越大,后患越是多。
所以,门主才好心为她调理身体,她要记得门主的大恩大德,还要知恩图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含湮才知道,那个皮肤白得瘆人,又长得很漂亮,唇红似血的男子,原来就是无相门的门主啊!
还别说,自从喝些那黑乎乎的东西后,含湮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便好了,力气也变得更大,精神好极了,每日都神清气爽,肉眼可见的就是她的肤色,红润细腻,一看就是血气被养得极好。
含湮被卖之前,也见过员外家的小姐,她们的气色还没有如今的自己好呢!
所以,含湮心中还是挺相信执事的话的。
一想到,这是门主可怜她,特意为她调制补身体的药,含湮此刻心中的害怕也变淡了,心口反而有些甜意,忍不住升出几丝幻想,‘门主对自己另眼相看,是不是喜欢我啊!’
不过,这种心思,含湮可不敢让其他人知晓,只敢在喝‘药’时,或是午夜梦回时,在心中偷偷的想。
今日,含湮又被叫到这里,来的路上她本是期待的,因为想着又可以见到门主了。
可是,来了之后,还是和上一次那样,孤零零的站在着,渐渐的才又害怕起来。
内心本能的恐惧,打消了她来时的那点期待,还有一点点少女心思。
突然,一片阴影落下,几乎将她笼罩在其中。
含湮慌忙抬头,在看清蓦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是谁后,眼中的惊慌才渐渐散去。
“门、门主。含湮见过门主。”含湮忙慌乱行礼。
上一次,她又惧又怕,又不知道此人是谁,慌慌张张的忘了礼数。好在门主心善,并未怪罪于她,这一次她可不能再失礼了。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嬴槐语气淡淡,带着一种莫名的阴冷。
含湮心口狂跳,万般情绪在心头闪过,不知道是怕还是羞,脑海里更是闪过各种旖旎猜测,她慢慢抬起头来,原本惊恐的眼神,也带上了少女的欲语还羞。
可惜,嬴槐却仿佛看不到般,只是看着她红润的气色,不含情绪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不错。”
含湮本想露出自己最甜美的笑容,却被他这两个字弄得一愣。
不错?
什么不错?
她不小了,这个年龄若是还在家里,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她对男女之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尤其是,自己心中萌生出一些旖旎猜测后。
可是,她在听到门主的话后,却并未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情愫,甚至连欢喜和怜爱都没有。
那冷冰冰的眼神,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含湮心头猛地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喜欢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件死物!
“门、门主……”之前才消散不久的恐惧,突然间袭上含湮心头,求生的本能,让她想逃。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不,应该说,她在被无相门买入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已经注定!
“呃——”
纤细的颈部,被冰冷如铁的手指掐住,含湮呼吸一窒,发不出任何声音。
含湮惊恐的睁大双眼,恐惧让她双瞳紧缩。
可是,这还不是让她最害怕的。
令她更加恐惧的是,在她脖子被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迫使长大嘴的时候,于她近在咫尺的门主,露出了诡异的样子。
嬴槐疏淡的眉间,突然鼓出一个椭圆的肉包。
突然,肉包上的皮肤裂开,露出了赤红色的肉虫。
含湮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事,只想尖叫,却偏偏被掐紧的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动了!那个肉虫动了!
含湮眼眶中泛出泪花,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下,她只能用眼泪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害怕和无助。
嬴槐仿佛很享受含湮此时的样子,他慢慢的张开嘴,眉心的肉虫,瞬间钻入了他的皮肤,肉包平了下去,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可很快,那个让含湮浑身发麻,害怕不已的肉虫,却从嬴槐张开的嘴里爬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慢慢爬向含湮。
“呜呜——”含湮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呜咽声。
她想要逃走,想要反抗,想要向后缩,却无用功。
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赤色的肉虫慢慢的爬向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含湮绝望极了,原来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只是饲养!
突然间,含湮明白了这一点,可是已经太晚太晚。
那赤色肉虫仿佛有着巨大的能量,离她越近,她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终于,肉虫爬入了含湮的嘴里。
在肉虫钻入她口中之时,含湮心底作呕,恐惧和反抗,都想要让她把正在口中爬行的肉虫吐出来。
然,嬴槐怎么会让她如愿?
在含湮无效的反抗下,肉虫爬进了她的身体。
而含湮,在肉虫彻底钻入她体内的时候,挣扎的身体突然变得和顺,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恐惧的双眼里,渐渐蒙起了一层血雾。
血色暗沉,如同黑墨,遮蔽了她双眼,吞噬了她眼底的恐惧和绝望,释放出一种木然和冰冷。
眼前的容器,肤色上的血气一如既往,嬴槐满意的勾了勾唇,松开了她脖子上的钳制。
红润白皙的脖子上,留下的指印在慢慢变淡。
含湮木然的站在嬴槐面前,眼底的血色慢慢退去,在她黑色的眼瞳周围勾出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猩红线。
几个呼吸之后,含湮眉宇间这段时间养出来的红润气色黯淡了一分,而眼瞳上的猩红线又诡异的明亮了一分。
嬴槐勾起的嘴角一顿,眼神变得森冷。
他盯着含湮许久,发现她的血气没有继续黯淡的时候,嘴角才缓缓拉平。
“总算没有白养这么久。”嬴槐语气冰冷的道。
含湮并无任何反应。
嬴槐又道:“我是谁?”
“主……人。”含湮眸子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两个毫无语调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