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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贡阳百官为社稷,为民造福本就是应尽本分,只要能为陛下尽忠,日子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常言道为官者当廉洁自律,不享无枉之福,贡阳百官衣袍破旧,正是他们奉公守法,为民尽责的体现啊!”
张祀的无耻程度,着实让刘策开了眼界。
刘策虎眸微微一颌,问道:“好,那朕问你,你口口声声说造福于民,为国尽责,那做出了哪些功绩?”
张祀:“下官将亏空的库充实,便是最大的功绩,下官未曾贪污一文钱,便是谨遵圣人教诲!”
刘策笑了:“这么说,你还打算让朕奖赏你?是不是给你弄个尚书当当?”
寻常人听到这话便能体会到刘策此时内心已经强烈不满,但情商几户为零的张祀却是浑然不觉。
“若陛下真有意升下官为尚书,定教天下再无贪官,尽是清廉之辈!”
乐了,真是太乐了。
张祀这话就连对政治毫无兴趣的韦巅都给逗乐了。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刘策看着这个活宝,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合适方法整治他,毕竟张祀的迂腐行径还不至于定为死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祀的为官生涯算是到头了。
刘策把目光望向六品知州,喝道:“古知州!”
贡阳城,武陵知州古蔚然闻言,立马出列:“下官在。”
看着浑身打满补丁,就连官靴都破了几个洞的古蔚然,刘策微微摇头:“古知州,你一年俸禄多少?”
古蔚然回道:“回禀陛下,下官一年俸银按照宣武元年开始计算,应当为五百银元一年,但下官已经连续六年所领俸禄已不足五十元。”
刘策顿时好奇:“不是只克扣七成么?怎么连五十银元都没有?”
古蔚然:“回禀陛下,张太守规定七成克扣的乃是七品以下官吏,但凡六品开始,为官俸银一律克扣九成以上,用以充实银库。”
刘策道:“这么点俸禄,你养的活家人么?”
古蔚然回道:“如果车马、公办之费用不扣除,这些钱也刚好够糊口,但张太守连车马、菜金补贴都要扣下,
下官家中人丁颇多,实在熬不住,不得已变卖了祖宅,租了一处民房,才勉强撑了下来。”
说到这了,古蔚然想起自己六十老母,以及跟自己受苦挨饿的妻儿,不由落下泪来。
摊上这么个上司,真是贪官都要被逼疯。
张祀刚要继续狡辩,却被刘策提前阻止:“朕没让你说话,给朕闭嘴!”
顿时,张祀便不敢再开口。
刘策又看了其余官员,各个都面黄肌瘦,没一丝大汉官员的气象,不由叹息一声,让古蔚然先回去坐下。
也就在这时,邬思道手持一份调察报告来到了刘策身边。
刚要递给刘策,却听刘策说道:“不必了,你直接念出来,让大家都听一听。”
邬思道立马念了起来:“经调查,贡阳全境内共计百姓七万三千户,合计为二十八万两千人,
九成以上家庭收入低于大汉宣武元年规定最低水平(一户五口年收入五块银元),
其中更有三万两千户生活处于赤贫线以下(一家收入低于一块银元),且因为张祀恶政导致贡阳富户豪绅不得不搬迁离去,
另外,在张祀治理期间,耕田浪费达十一万三千六百余亩,比之上任太守卸任时的总田亩数非但未曾增多,反而大幅缩减,
合理的商贸行为也在张祀打压之下被迫破产关闭,至今为止未曾开恳一亩田,开过一家工厂,修过一里路,
百姓生活水平在张祀引导下,一日不如一日,多处甚至出现卖儿鬻女的景象……”
听着邬思道缓缓道出自己的“政绩”,张祀脸色愈发难看。
自己是为了朝廷啊,怎么就不能说句好话么?
看着刘策脸色愈发冰冷,张祀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而其余官吏则冷眼看着张祀,知道这货今天怕是要遭殃了。
“……其府库所积攒,皆是取自商贾和百官生活所需,未曾有一文钱是开源所得。”
邬思道念完,将报告恭敬放在刘策跟前,随后拱手站在他身后。
刘策拿起报告,指着张祀问道:“这就是你的功绩?张太守,你很不错嘛!”
张祀忙道:“陛下,下官可是为了蜀地百姓寄存的库银,未曾动过一分钱啊!”
“你还不如贪墨了这些钱!”
刘策怒喝一声道。
“银子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不是用来花的么?”
“万条道路你不修,赈灾救济你不管,看着治下百姓水深火热你更是不闻不问!却拿着这份所谓的功绩跟朕来邀功?你哪来的脸啊!”
“你打算把这些银子用在什么地方?这也不用,那也不用,只知道在同僚身上压榨盘剥,为的不过是你那沽名钓誉,到头来谁来给你擦屁股!?”
“来,你告诉朕,藏着那么多银子到底想干什么?来,说,给朕说!”
张祀彻底傻眼了,被刘策这么一通喝斥,可谓是被贬的一无是处,心中恐惧之余又满是不服。
于是,他鼓起勇气问道:“陛下,下官可是清官啊!为充实库银倾尽了心血,难道不该褒奖么!”
“你还有脸要褒奖!”刘策起身直接把那份报告狠狠掷在张祀脸上,“清廉本就是操守!
而不是拿来炫耀的本钱,你拿着那么多库银把这好好的贡阳城治理成这副鸟样,就是昏庸无能的表现!
朕要的是干吏,而不是你这样迂腐至极的酸儒!
还有,你连朝廷发放给地方官吏的俸禄都敢动,简直胆大包天!”
话毕,不给张祀开口机会,他直接吼道:“来人,扒了他这身官服,他不是喜欢清廉么?不是喜欢劳其心志么?
好,朕就成全你,即日起你张祀贬为书吏,俸禄扣去九成,免去一切公务待遇,未获朕许可不得离开贡阳半步,也不准有亲戚接济,
朕也要让你尝尝穷酸的滋味,直到你知错为止!”
话毕,刘策起身离开了太守府。
而张祀不及反应,就被近卫军士兵剥去了身上的官袍。
此时他已经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面对昔日下属那轻蔑不屑的眼神,张祀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错在哪里,而是无尽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