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照片不等周一就已经群发到了邮箱里,俞橦点开挨个儿看了一遍,在最后那张集体照上,曹操胸前一排炸串儿广告词儿,强颜欢笑,跟所有人极力憋笑的表情格格不入,十分突出。
俞橦看一遍笑一遍,都29岁的人了,偏偏总干这种事,直男属性令人发指也就算了,不修边幅的程度也叫人惊叹。
看着那衣服上的广告词儿,俞橦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的社团。
说起来,跟那个人的再次相遇,也是因为社团。大学的社团大部分都需要拉些赞助,衣服上印广告实属寻常操作,她也留着那时候的T恤,上面乱七八糟印满了各种赞助商的广告语,花里胡哨地张扬着青春的气息,快毕业前他们把这些衣服一字排开,还特意拍了照以作留念,互相在空白处签下名字,纪念这最后的社团时光。
而俞橦刚进入社团不久时,跟曹操一样,也被安排过拉赞助的任务。
学生时代集体荣誉感极重,拉赞助说白了就是个跟人要钱的事儿,女生很容易张不开嘴,可这涉及到整个社团的存亡(社长故意吓唬这帮新人),涉及到对她们能力的考验,俞橦是个不服输的,她一定不能让社长失望(社长目的达成)!
可哪有赞助商会真的看中这么几个大学生?
她们三天里腿都快跑断了,依然一无所获,眼瞧着社长下达的截止日期快到了,众人急出满头汗,最后那天中午,她们几个女生一起去吃过桥米线,边吃边在想下一步的对策。
而那个人竟然也来吃米线。
俞橦惊讶于自己还记得这个香芋奶茶,甚至连他刮了胡子也依然一眼认出。那人显然也认得俞橦,他忽地笑了起来,温婉又儒雅,只把俞橦笑得脸蛋儿通红。
他直朝着众人所在的饭桌走来,在其他人惊讶的注视中,掏出名片,礼貌地跟所有人对视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和善,“我想,我可以为你们赞助。”
俞橦咬着筷子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赞助商?”
那人自顾自地拉开唯一空着的,俞橦身边的那张椅子,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一种春风佛面的感觉,“因为你们的声音太大,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众小姑娘一阵脸红,下意识禁声,就连吸面条的动作都放轻了起来。
那人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们,继续道:“其实我之前在华春路的十字路口那儿就听见你们在讨论这个事儿,而我刚好能为你们提供便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他在说有没有荣幸的时候,却只看向俞橦。
让俞橦有一种,他在只是在询问自己一个人赐予的荣幸一般。
有人掏钱,事情自然解决。她们十分豪迈地请他吃了顿米线,他直接付了赞助费,并向老板借了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赞助商的名字。
“我觉得,你们最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那人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不管是写字还是现在这样轻轻两指夹住这张薄薄的纸条,都让他十分有魅力,“你们活动的时候,我可能会想来看看实际效果。”
所有人都在剩余的纸上记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有俞橦留的是不常用的QQ号。
她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惊慌失措,心乱如麻,却不想就这么掉入他人的陷阱里。
那人着重看了眼俞橦的QQ,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他甚至连面都没吃几口,就起身离开了。
几天后,俞橦鬼使神差地登上那只企鹅,可惜并没有好友申请。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过自作多情,小小的虚荣心又让她有那么点儿失落。当她点开邮箱删除垃圾邮件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封几天前的新邮件。
发件人很陌生,内容也只有一句话:
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加你的QQ吗?
俞橦的脑袋嗡地一下,她看了眼时间,算起来就在那人走后不久。而这封口气小心,卑微的邮件,就这么残忍地被人忽视在邮箱中,冷冻了许久。
俞橦没忍住,快速回复道:为什么要问呢?
回邮很快,让俞橦怀疑他是不是守着收件箱一直没离开:因为我怕你会拒绝。
俞橦笑起来,若是当真拒绝,她就直接留老姐的手机号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小喇叭咳咳两声,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俞橦通过申请,将这个人备注成:香芋赞助商。
虽然之前的那个赞助厂家明明是移动硬盘的。
两个人就这么在第二次见面后成功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是个QQ,两人也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说话,但俞橦现在回想,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们两个都慢热的人,注定会拖延症般地开始,又无头无尾地结束。
电话忽然一响,打散了俞橦的思绪,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湿润了眼眶。唾弃地拍拍脸颊,接起了俞洋的电话。
“咱妈要我通知你,你今天晚上要是不回来吃饭,她就要杀到你的出租屋去。”
俞橦哭笑不得,因为家离公司远,且下了地铁还要步行好一段路,俞橦这才在外面租房子住。可老妈对这个女儿十分不放心,一会儿抱怨她从来都没做过饭,自己住只能天天吃外卖,全是地沟油;一会儿又说现在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今天这个新闻又报了哪个变态跟踪狂。总之,母上大人依然觉得俞橦还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离开她羽翼的庇护,在风吹雨打中只能瑟瑟发抖。
正因如此,俞橦根本不敢透露丝毫的关于那个不告而别男人的消息,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否则她毫不怀疑老妈会提着菜刀,直接杀去公安局,逼着民警通过QQ号曝光那男人的信息,再一路嚎叫着杀过去,把他劈成柴火棍做饭。
“我回去。”俞洋说道:“我现在就动身。”
俞洋在那头毫不客气地嘲笑:“你就是个应声虫!不愧是咱家鼓掌的!”
俞橦笑道:“你个叫好的,怎么好意思讽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