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周都督怒火中烧,火山爆发,对楼而居的俞橦也没好过多少。
曹操前脚离开,俞橦后脚就后悔了。
虽然是一时激愤,虽然曹操的种种言辞颇有跟那个人靠拢的苗头,但这些都不是俞橦利用他的感情来施行报复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做出这种事情来已经突破了她自己的道德和良知底线,而当曹操满脸喜气离开后的第一时间,俞橦就陷入了深沉地自我厌弃感之中。
俞家虽谈不上富裕,但对子女的教育却始终秉持“善良”这一基本准则,俞妈妈从小就告诉俞橦要宽以待人严于律己,败坏德行的事想都不要想,可就连俞橦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就在刚才的那短短十几分钟里,她就好像被恶魔附体了一般,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想的不是让整件事情平息下来,将两个人的关系割裂干净,反而想起了小时候被迫跟着顶梁柱老妈一起看过的N多家庭伦理电视剧——阴谋与婚礼、人鱼小姐、妻子的诱惑、百万朵玫瑰……
俞橦崩溃地抓着头发,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然后把那个矫揉造作的自己一巴掌打醒,再疾言厉色地让曹工离开这里,并且连夜赶写一封辞职信,将这些事情彻底了解!
可是,时光难再回,没有后悔药。
俞橦崩溃地倒在床上,眼神一瞥,又看见了手机页面中,依然停留在那条说说的界面图案上。
鲜花……
俞橦难过地翻了个身。难道在男性的眼中,女人的美丽就是一朵花吗?可是花开花落是大自然的规律,衰老和疾病也是人类的宿命。怎么可以因为担心花朵会凋谢而提前退场?怎么可以断定好花不常而独自离开?
这是一种自负又可恶的傲慢心态,那些甜蜜的过往,咬文嚼字的信息,忐忑不安中带着期待的心情,都没能留下深刻的印记,他将他们的爱情物质化成了插花艺术,却偏偏把自己摘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大言不惭地指出浪漫背后血粼粼的结果:她终究会凋零,所以他只能提前离场。
俞橦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怒火从心头一路烧向大脑,难过、痛苦、悲伤和恼怒混为一谈,在她的五脏六腑里翻滚咆哮,让她不能有片刻安宁。
可是,这也不是她将伤害转移到曹操身上的理由。
俞橦猛地从床上起身,紧靠墙角的试衣镜中映出了她苍白却决绝的面庞。
不行。俞橦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下下手极重,很快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就连手掌都酥麻了半天,让俞橦混沌一空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我虽然被人狠狠地伤害过,但这并不是我狠狠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不要做一个坏女人。
俞橦翻出包里的口红,在镜子上用力打下一个大大叉,并在最上面用硕大的字体写道:
记得道歉。
之后俞橦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抱着自己蹲在地上,狠狠地哭了一通。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样的事情哭泣,那个男人并不值得留恋,他造成的伤害也不值得她为此而折磨自己,再去折磨别人。即便是丢掉工作,她也要勇敢而善良的活着,而不是带着满腹委屈和报复心态,去伤害另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
大哭之后整个眼皮肿得不能看,可唯一的一条毛巾又被曹操拿来裹了脚,俞橦没办法,只好把一件纯棉质的短袖剪了,沾水敷脸敷眼,折腾了大半夜,天快亮时才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曹操同样的夜不能寐,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情,整宿翻来覆去,一会儿觉得周都督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明明之前俞橦都言词强硬地拒绝,怎么昨天晚上突然改了口,又说不讨厌自己又让自己等,虽然曹操觉得他也不是等不起,但周瑜觉得这是个态度和互相尊重的问题,他警告曹操不要把自己搞成舔狗,舔到最后的下场只能是一无所有。
可是再过一会儿,曹操又觉得俞橦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毕竟才22岁,怎么可能使出这种老辣地招式?
周瑜:哈,千万不要小瞧女人的心理年龄,只有0岁和千年老妖精。
——但是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啊,如果心里还有别人的话,自然不能跟我在一起,不如等她想开了,放手了,一切重新开始,这样才是尊重不是吗?
周瑜:呵呵,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嘴,口嫌体正直是她们,恋恋不忘也是她们。
——我相信俞橦是不一样的。
周瑜:在你没说这种话之前,我还相信你跟其他那些傻逼男的不一样呢。
最后曹操被周瑜顶得胃疼,半夜起床找水喝。光着脚垂头丧气地出来,猛地瞧见有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曹操吓了一跳,借着月光仔细一看,这不是陈乔吗?
“我靠!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毛啊!”
“睡不着。”陈乔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要水吗?还温着,壶里有。”
曹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跟陈乔一样缩在墙角,闷头喝水。
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曹操:“那个……就我跟小金鱼的事儿,小乔你怎么看?”
陈乔没出声,就在曹操以为他不想发表意见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他说,“我挺羡慕的。”
“哈?”
“你们可以吵架:可以闹,可以哭,可以笑。可是我不能。”陈乔低落地呢喃道:“若我是你,只能默默地离开。”
“什么玩意?”曹操一头雾水,“不是,咱俩剧情是不是没对上?我说的是我跟俞橦,就是我们单位那个22岁的小姑娘……”
“真好,你们哪怕年龄差的大些,也不会有太多的闲言闲语。”
“不是小乔你发什么疯,我说的是我跟小金鱼明天该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应该等等她,毕竟……可是冬瓜他……”
“不管怎么样,你们的未来都有可能。”陈乔一言不发地起身,“我要睡觉了,曹哥,晚安。”
曹操:……
就在陈乔房门即将关闭前,曹丞相憋闷良久,好容易蹦出一句“你特么喊谁哥啊”
的激愤之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