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干部多是轮换制,在这个地方当三年五载,然后又转悠到别的地方。这样就产生一个很大的弊端:在任期间抓政绩,等到拍拍屁股走人了,就跟人家啥关系也没有了。所以有很多东西,都是短期行为,真正能立足长远的并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胖子才会对李树清这位乡长高看一眼。十年树木,种植红豆杉,周期何止十年,没个三五十年都不成啊。
“黄书记过奖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应该给老百姓做点实事。”李树清嘴里谦逊着,胖子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对方的眼神里面,并没有功利色彩,这不由叫他想起了当年的马占山。
“咱们就实得惠的,不用客套了。俺这就给吕教授打个电话,红豆杉的事,俺不能做主,人家才是掌舵的。”胖子掏出手机,拨通了吕教授的电话。
“吕老啊,您挺好的。俺是胖子黄良啊,您咋老也不来俺们靠山屯呢,大伙都想你了!”胖子先跟吕教授套近乎。
电话那头传来吕教授的声音:“胖子,有啥事快点说,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就在乡里,离你们那就几十里,你怎么不来瞧瞧我呢!”
“呵呵,不是怕耽误您办正事嘛,吕老啊,俺找你是想说说红豆杉的事,现在这不开春了吗,俺们想多栽点红豆杉树苗,扩大面积,可是除了水打沟和烂洼地,没啥好地方了,咋办呢?”胖子没直接说,先把包袱甩一个过去。
“这事你跟乡里说不就行了,再到别的村子批几块地。”吕老一听胖子说的也是正事,语气这才平和下来。最近忙着筹建工厂,还要进口设备,确实忙坏了。
“俺们周边地区都是耕地,所以考察一下,发现离俺们乡不远的榆树镇那荒坡多,正好适合栽种红豆杉,俺们准备跟他们联手,您老看看行不行。”胖子把主动和被动关系给掉了一下个,立刻就掌握主动。
旁边的李树清凝神倾听,不由连连点头:这胖子别看外表粗,但是真会办事。
“具体啥情况你就掌握吧,不过有一条,必须签订收购合同,等到红豆杉成材之后,必须卖给咱们药厂。”吕老干脆利落地交代完毕,然后挂断电话。
“呵呵,成了!”胖子把手机扔到半空,接住之后乐呵呵地说道。
李树清也长出一口气:“胖子,太感谢你了,帮着我们榆树镇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这事用句时髦的话叫双赢,其实俺们靠山屯土地有限,不然也准备找一个合作伙伴。这事以前俺们早就干过,跟张家窝棚合作养狐狸,跟夹皮沟合伙养紫貂,还有大王蝎啥的,都是采用这种方式,互利互惠嘛。从今往后,咱们也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面,你们那到底啥情况,俺也得溜达一圈,呵呵。”胖子心里美滋滋的:这回,俺也得尝尝考察团啥滋味。
“必须的——”李树清高兴之下,也开起玩笑:“不过你这树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可千万不能往死削我们啊。”
胖子抓抓后脑勺:“哪能呢,你们要多大的树苗吧,现在俺们每年能提供五万棵七八年的树苗;至于两三年的,数量就多了,十万棵都没问题。”
“当然要大苗,周期尽量要短一些,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要是二三十年之后,癌症被攻克了,红豆杉就不值钱了。”李树清来的时候早就打算好了。
“没事,就算不提炼紫杉醇,现在红豆杉也是最流行的绿化观赏树种,肯定不能亏本就是。”胖子从吕教授那里得到不少关于红豆杉的情况,所以也不隐瞒,对待朋友,胖子从来都是开诚布公。
在大城市中,正兴起一股红豆杉热,所以它的价值也越来越高。
“那具体的价格——”李树清最关心的,当然还是价格问题。这笔树苗钱,乡里只能筹集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还得落到准备栽种树苗的农民身上,所以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一百块怎么样?”胖子笑呵呵地望着李树清。
“一百?现在就算是普通的塔松,七八年的,一百块都下不来,胖子,你就甭逗我们了,到底多少钱,给个准话。”李树清一直在农村基层,当然熟知树苗的价格,最近几年,树苗越来越值钱,种树苗的都发家了。
“没错,是一百块,而且包活,死一棵都算俺们的。”胖子还真不是开玩笑,不过,他还另有打算:“一百块就是个树苗的成本钱,等到出售的时候,我们再收取20%,这样成不成?”
李树清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哈哈,想不到咱们都是同道中人,眼光放得都挺长远。胖子,人敬我们一尺,我们得敬人家一丈,这事就这么定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俺还没去你们乡镇考察呢,呵呵——”
“现在就走,用不上两个小时就到了。”李树清拉着胖子的胳膊,立刻就要出发。
“那帮娃子还等着俺栽树呢,好不容易赶上一个礼拜天,俺还是明天去吧,反正离得近。”胖子想到山坡上还有老老小小一大帮呢,不能撒手不管啊。
“好,我们等你,干脆一起栽树去,也顺便学学。”李树清一边说,一边迈步出门。
“别着急,俺先给娃子们拉点吃喝,也好有劲干活。”胖子把马车拉到家门口,吆喝一声,叶紫和奇奇就端着两盆热气腾腾的茶蛋出来,身后还有毛毛它们,抬着好几筐水果,拐了拐了的,累得直咧嘴。
“上车——叶紫啊,你在家做饭,好好整几个菜,今天来客了。”胖子抄起俩车辕子,奇奇美个滋地坐到车上,毛毛它们也嗖嗖嗖蹿上来,胖子脚底下一使劲,马车就跟飞了似的跑起来。
“胖子啊,你们村没四轮子啊,还用这个,多费劲啊?”李树清也跟在后面小跑。
“四轮子啊,四五十个呢,现在是农忙,都上地了,南洼子的稻田去了一半,还有一些帮着建筑队拉砖。反正俺一把子力气,不用白不用。”胖子主要是树苗来的方便,只要背人就行,其实也跑不了多远的道。
“有你这个领头的,靠山屯不富才怪呢!”李树清由衷地赞叹起来。
不大一会就到了地方,胖子扯起嗓子:“歇工歇工啦——犒赏三军——”
呼啦一下,娃子们都围上来,奇奇站在车上嚷嚷:“先洗手啊——”
“毛毛,你们发茶蛋,一个男娃子俩蛋,你老板爷爷是老小孩,给仨,不然该哭鼻子啦——”胖子指挥有方,乐得车老板子指着他直翘胡子。
“还有雪梨呢——”娃子们干活还真卖力气,都汗抹流水的,看到黄澄澄的大雪梨,都高兴的直叫,往年就秋天能吃到这个,胖叔叔一回来,留得还真长远。
饱餐战饭之后,继续干活,胖子又领着笨笨它们运了一趟树苗,回来的时候,看到李树清拿着一个小本,正认认真真在那记呢,还不时向车老板子请教一番。比如株距、行距、喜欢啥肥料,都写得清清楚楚。
下午手工的时候,娃子们也都累得东倒西歪,当然,笨笨它们一个个摇晃得更厉害——它们平时走路也这样啊。有几个平时不怎么干活的娃子,把巴掌伸到胖子面前,上面都有好几个水灵灵的大水泡。
“没事,回家用针挑破了,撒点药粉就成。你们是该锻炼了,别长成温室里面的花朵。”胖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倒给娃子们上起了政治课,吃苦耐劳传家宝,啥时候也不能扔啊。
娃子们都回村了,胖子和车老板子则在李树清的要求下,到那几片红豆杉林参观一下。看到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红豆杉,李树清的信心更足了。
提炼紫杉醇,主要是从树根、树皮和枝叶中提取,中间的木料照样可以做家具,而且绝对够档次,价格不菲,总之是没有遭禁玩意。
跟着胖子,踌躇满志回到家,饭菜已经摆到桌上,胖子也不忘夸赞叶紫几句:“手艺见长啊,估计快有人排队等着娶我们的女作家啦——李乡长,今个这饭菜档次够高啊,著名女作家下厨,一般人吃不到啊!”
这几个月,大辫子身子不方便,叶紫就利用闲暇之余,承担起火头军的重任,现在也像模像样了,她是写作做饭两不误。
随后,又把其他人都介绍一遍,几个老头就不用说了,另外还有蹭饭的胡子团长和眼镜博士,陪客绝对都够级。
李树清心里还真够震撼:这些都啥人物啊,就这人脉,谁也比不了啊。
再看桌上的菜,鸡蛋炒韭菜,酱肉丝,鸡丝薇菜,炝土豆丝,切得比头发丝稍微粗点,还有葱丝,香菜段,小鱼酱、鸡蛋酱,中间则摞着挺老高的春饼,外加一盆野菜汤。
李树清一拍巴掌:“这个最实惠,菜饭一起来。不过,要说饼,我们榆树镇的筋饼那是最有名,薄如纸,软如绸,明如镜,最是地道,胖子,明天去了,一定请你好好尝尝。”
胖子一听不由咂咂嘴:“成,俺这饭量大,最少也得十张八张的。”
跟李树清同来的秘书大笑:“胖哥,一张饼要是揉成团,也就比手指盖大不了多少,你这肚皮,三五十张打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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