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耀是陷入了名为爱情的泥淖,那红凯就是在迷惘中上升到了全新的境界。这倒不是夏言程给他灌输的那些新思想,而且更令他毛骨悚然的真实。
红凯很愿意挣脱过往的枷锁,不再被宿命所缚,在不越过的道德底线前提下活出真正的自我,这无可厚非,这是他想做的,但他最初的梦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如同幼年时的记忆一般,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自己跟伽古拉一起修炼,而遇见伽古拉前的记忆,他的父母家庭以及一切身世都不得而知,就像一个凭空出现而被赋予大任的天选之子。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红凯早就开始怀疑那丢失的记忆里,是否隐藏着重要线索,明明修炼比他更刻苦实力也更强的伽古拉,却没有成为欧布,这真的只是偶然?
他本该接受了欧布,并与欧布划上了等号。可当他来到这里,在享用糕点过后,夏言程就邀请他试玩了最新的电玩项目,是一款关于“假面骑士”的格斗游戏,夏言程故意帮他选了一个叫“电王”的假面骑士,这可不得了,看见那辆似曾相识恍如梦中见过的电车还有那双两半桃子般的双眼,那个叫电王的骑士惊把红凯惊出了一身汗。
“假面骑士……电王……好令人生厌的名字……”红凯的惊愣,在于他确信,他确实见过电王,那消失的遥远记忆渐渐不再陌生,他对“假面骑士”一词无比的抵触和厌恶,先前高泽喊出“假面骑士”四字那会儿,他就隐隐感到反胃,只是他想不起来自己跟假面骑士有什么过节,只觉得熟悉,就像是少了假面骑士,人生就不完整一样。
怀揣着忐忑之思,红凯用电王继续玩下去,不多时他就抓狂了:“异魔神……这个称谓,这些怪物,为何如此亲切,我消失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越玩越疯,脑海中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在嗡嗡嗡,很快又像无数钢针疯狂乱扎,一片混沌中,又仿若轰下一道雷电,那霹雳将他炸开了窍,那消失的记忆画面发疯一样的拼凑,随后他“哇”的一声惊叫出来,天旋地转、瞬间晕厥!
醒来时的红凯,起初还一脸不可置信:“假的吧……怎么会有这种记忆?我不是英雄,我是个操控异魔神的大坏蛋?这怎么可能……”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候于床边的是奉了夏言程之命而来的乐比,“力量不分对错,行为才决定善恶,说到底灵魂不过是装在皮囊里,你现在不是不想当坏蛋了吗?”
“你……夏言程呢?”红凯茫然四顾。
“言程他忙着招待其他宾客,不过我接下来的话都是言程托我转告你的。”
红凯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可身份真的重要吗?一个守护和平的奥特英雄,曾经却是个笑得比伽古拉还要丧心病狂的恶魔,以前犯下过滔天大罪的人,真的配得上英雄的称号吗?
“哪吒闹海、孙悟空大闹天宫,犯的哪一个不是弥天大罪?可最后不都皈依正道了吗?”乐比安慰道,“凯,别在在意过去,没人在乎你过去是谁,大家只在意你如今的所为。千百年后,你希望人们记得一个叫‘凯’的男人是为非作歹的异魔神头子,还是为正义而战的盖世英雄‘欧布奥特曼’?决定这一切的人是你自己啊。”
红凯曾经是异魔神的头领,妄想改变世界,但最终却被假面骑士电王打败,消失在次元的特异点上,然而在次元隧道中却被一股神秘力量拦截,身形也在无尽的时间奔流中渐渐缩小成五六岁孩童的样貌,裹挟时间的穿越,在雷鸣电闪中落下帷幕。当他苏醒时,已经流落到另一个宇宙了,一个没有假面骑士却有奥特曼的宇宙,而他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所有记忆,包括他原本的能力,虽然依旧有着超越常人的体质。
“你终于醒了。”跟他搭话的是另一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面对虚弱的凯,他好心将其收留,并打来了水亲手喂给凯喝,凯起初还很警觉,可他一点记忆都没有,迷迷糊糊,也只能顺着对方。
“我在哪?这里是……”一回忆脑壳就疼,凯摸着脑袋,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摸着变小的身体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没关系,这附近天天打仗,每天都有流离失所的孩子。”少年苦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凯……”这是他唯一记得的,自己的名字,他脑海中也只能浮现出这个名字。
“你叫凯?我叫伽古拉,请多指教!”伽古拉热情的伸出手,“你好像失忆了?没关系,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我们,就是兄弟了。”
红凯能被导向正途,伽古拉的确功不可没,可惜造化弄人,导人向善的伽古拉黑化成魔人,曾经的异魔神头领却摇身一变成了大英雄,然而这仅仅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半点小动作,可身处局中,英雄也只能随波逐流,又有何法?
平静下来,红凯扪心自问,过去真的那么重要么?身份又真的能决定一切?他不就是想活出真实的自己,活在当下的自己,手握欧布之力,那便是真实,何须纠结?
眼见红凯从惊愕、迷惘逐渐坦然接受真相,记忆与现实交织后,过去那个万恶的“kai”早已被英雄欧布同化,乐比为此长舒了一口气,侧过脸时却骤显失望。她不觉得做惯了英雄梦的红凯能接受自己曾经是恶人是事实,本以为红凯会就此黑化,可她还是低估了红凯的意志力,但这恰恰是夏言程计划的一部分,若没有夏言程之前给他灌输的那些,红凯真就黑了。
“我是英雄,不是恶人。我就是我,我就是英雄,我红凯就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紧握拳、心坚如铁,红凯振奋起来,灵魂在高歌,此非梦、一如黎明起时前进的乐章,“英雄”二字响彻脑海,恢复的邪恶记忆,被英雄之魂彻底压制。
房间里,摆放着栩栩如生的黑色假山,那耸立的山石犹如一位沉睡在黑暗中的英雄,镇守在房中,守卫着房间的安宁,给了这方寸之地满满的庄严感。哪怕只是小小一间房,依然有一尊沉默的守护者,红凯感慨之下,心中的狂热在不经意的遐想中激燃。
“是时候开始新人生了,名字只是个代号,凯,已是过去时了。”红凯凝视着眼前如英雄般漆黑的山石,正式由灵魂而发的宣誓,“山石,黑色,而我是英雄……决定了,我今后正式的名字,就是‘石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