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唐家兄妹(二章合一)
谢远芳终于睁开了眼。
后背经过太医院的集体抢救,稳定了伤势,但持续半个月的发烧毁坏了神经和穴道,他再也不能练武了。
萧洛坐在病床边,心头满是苦涩和沉重。
钦天监一战可谓惨痛,自己受伤,谢远芳差点死了,齐天尘失去内力。
虽然杀了莫衣,却再无人解开幽冥术,司空芊若还不知道怎样唤醒。
明帝被抽了几大碗血,又躺回龙榻上,萧洛只好缠着绷带上朝,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好在大儒陈德明到了,春闱的事全部交给了他。
“殿下无恙否?”
萧洛伸手握住谢远芳:“本宫无恙,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谢远芳笑了:“殿下好,我们才好。”
萧洛不忍心告诉他武脉受损之事,安慰道:“你好生休养,等康复之后再来当值。”
看完谢远芳,萧洛回到东宫书房。
慕小凡正在等着他:“殿下,白王、萧王和长安王三府都抄干净了,所得的银钱,以及古玩字画目录皆在这里。”
萧洛接过他递上来的册子,问道:“可够赈灾?”
“够,三府总共抄得一千三百万两,赈灾只需八百万里,剩下的全部入了国库。”
“拿出五十万重修钦天监,主要是皓白楼重建,让飞玄去做。”
“是。”
“还有伤亡禁军的抚恤金和治疗费,也要发下去。”
“遵旨。”
古玩字画,三个王府宅子,还有兰月侯府,这些并不好处理。
萧洛寻思着,是时候见卫大小姐了。
忙完户部的事情,他拿起书桌上的奏折,最上面的一封写着《春闱议》,署名陈德明。
唐怜月同样在看公文。
几本厚厚的册子堆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一把算筹。
或许是册子上的账目不对,唐怜月抓起算筹,一顿噼里啪啦地乱打,之后停下来,看着算筹上的数字皱眉。
正在这时,侍卫慌慌张张地来报:“门主,出事了,大少爷死了!”
“什么!”
唐怜月扔下册子,霍然站起。
“大少爷死在太平镇上的笑蓬莱,凶犯和证人正在押来的路上,快要进城了,是押到刑堂还是哪里?”
唐门总部分为战堂、工堂、刑堂和训堂。
战堂主管对外的战事和对内的防护,工堂负责营建工程,还有监造暗器毒药等。
刑堂则是刑侦缉盗、奖罚成员的部门,铜梁山脉一带地方上的刑事案件,也会交到刑部处理。
训堂是培养年轻弟子,教导武艺的地方。
四堂皆有自己的办公区域。
唐怜月想了片刻,说道:“押到广阳殿,再请三位长老及四位堂主共同来此。”
萧寒姬瑶随六名弟子,押着穆段,骑马进入了唐门总部。
铜梁山脉很大,唐门真正的辖地乃在巴岳山峰的南麓,背山朝水,易守难攻。
因此并没有修筑高大的城墙,反而像个极富贵的人家,由各个嫡系家族聚居在一起。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院落,连成一片,便成了一个小城镇。
总部是个足足十进的巨大院落,分为外院和内院。
外院办事,内院住人,唐怜月和唐老太爷一脉都住在总部内院。
唐门早得了线报,侍卫们不听六位弟子的辩解,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押至了广阳殿。
进入殿中,萧寒一眼看见了唐怜月。
分别十余年,唐怜月已满四旬,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薄袍,本就白净的脸,现在挂满寒霜,唇上一圈短短的胡须,更添威严。
殿上除了唐怜月,还有在雷家堡见过的唐门三老。
除此之外,尚有四个年龄偏大的男人,以及一个年轻的姑娘。
唐怜月看见萧寒,顿时一愣。
唐家三老却是没有注意,扑到唐文星的尸身上,又是怒骂又是哭嚎。
唐怜月咳嗽一声,先向萧寒见礼:“殿下怎会来此?”
萧寒使了个眼色,回道:“我路经太平镇,正好撞见了大少爷不幸身亡,便跟着过来做个证人。”
听到唐怜月的话,唐家三老总算回过神来,立刻叫道:“长安王萧寒,你怎么会来唐门!”
“萧寒,是不是你害死了文星?”
“一定是你杀了大少爷!”
“住口!”
唐怜月怒喝一声:“先让跟着大少爷去的人讲!”
几个弟子扑通跪在地上,把笑蓬莱的事说了一遍,唐文星问起屋里的详情,几个弟子推说不知。
再问凶犯,穆段自知逃不掉,把铜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胡说,文星怎会贪图你的银子,分明是你血口喷人!”
唐不悲跳了起来,当即挥出一拳,就要去打穆段。
不料旁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唐不悲拦下,正是那位年轻姑娘。
她看起来不到二十,一袭白纱掩着紫色抹胸,当中缕空以薄纱遮掩,在这晚春初夏的时节里,显得异常的清凉。
腰间挂着一个黑色的布囊,不知里面装的何种暗器。
再看她面容,柳眉杏眼,巧笑顾盼,似有千般风情。祼露在外的手臂如几节白生生的莲藕,纤纤十指上涂满鲜艳的蔻丹。
只听她用温婉的声音说道:“悲叔公勿急,人到了这里,还怕逃出去么。”
听了她的话,唐不悲似乎镇静下来,死死瞪了一眼穆段,退到旁边。
唐怜月这才问萧寒:“殿下说自己是证人,想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萧寒点点头,踏上一步,向始终沉默的四人抱了一拳,又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女子,沉声说道:“我与师妹正好在笑蓬莱吃饭,离大少爷与这位穆寨主私谈的雅间很近,无意间听到……”
他将听到的话详说一遍。
穆段不停点头:“是这样,就是这样……我实在是气极了才冲动行事,那一万银钱是敝寨所有人凑起来的,大少爷拿走,我如何向寨子的兄弟们交待。”
唐文星的德性众人都知道,见他如此死法,各自叹息。
唐怜月阻止唐家三老的吵闹,问道:“文耀堂主,你的意思呢?”
刑堂堂主唐文耀,是个铁面无私的老人,执掌刑堂已有三十余年,当下答道:“杀人偿命。”
听到杀人偿命,穆段顿时瘫在地上。
动机和过程都清楚无误,唐怜月问道:“诸位还有不同意见吗?”
众人皆摇头。
萧寒皱了皱眉,虽然是穆段逞凶杀人,但事出有因,不应抵命。
他看向唐怜月。
唐怜月忽然对他眨了眨眼睛,萧寒心中一动,开口说道:“我为外人,本不该置喙,但死人已矣,穆家寨又是唐门辖下的门派,不如给穆寨主一个机会。”
唐怜月问道:“殿下有何高见?”
“听闻唐门近来生意屡屡受阻,各种物资短缺,不如让穆寨主戴罪立功,用银钱来赎回自己。”
穆段一听,立刻爬起来大喊道:“把铜矿给我,我每年上交五成的利润!不,六成!”
“放屁!”
唐不悲大怒,一脚踢翻穆段。
这回,那漂亮姑娘并没有拦他。
刑堂堂主唐文耀脸色一沉,闷声说道:“若是可以用银钱活命,唐门的刑堂便不用设了。”
唐怜月不置可否,问其余的人:“战堂训堂工堂,你们三位堂主怎么说?”
训堂堂主唐怜生是唐怜月的堂兄,他最先回道:“一切以唐门为先,现在唐门急需银钱。”
工堂堂主唐文斯是远支,信奉沉默是金,除去本堂事务,向来不发表意见。
听唐怜月问意见,挤出四个字:“听门主的。”
战堂堂主唐怜才不到三十岁,年后刚刚提拔上来,立即回道:“大少爷理亏,可让穆寨主戴罪立功,不过唐门要利润的八成。”
八成,简直就是为唐门白白干活。
穆段还未表示反对,那个漂亮的姑娘开口了:“门主和几位堂主的意思,是用家父的命换钱呗。”
萧寒再次望向她,原来是唐老太爷养大的那个孙女,唐文星的女儿唐艳。
没想到如此风情。
唐艳开口,除唐文耀之外,几位堂主都露出尴尬之色。
这时,忽然从殿外走入一个男子,年纪看起来比唐艳大了四五岁,高鼻梁,薄嘴唇,雪白的肌肤。
若不是左眼上面有一条两寸的刀疤,可算得上美男子。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接着移开眼神,冷冷说道:“我同意让穆寨主用银钱赎命。”
这下,不仅唐不悲,连唐不喜和唐不乐两人也跳脚大骂起来:
“唐绝你这个不孝子,用你爹的命换钱!”
“只知道讨好门主,忘了自己是谁生出来的!”
“你爹你太爷在天有灵,一掌劈死你这个不孝子!”
原来这人是唐文星的儿子唐绝,也是唐艳的哥哥。
听到唐绝的话,唐艳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不再说话了。
“好了!”
唐怜月高喝一声:“就这么处理,文斯堂主带穆寨主下去,与他签订协议,交付铜矿,那一万两便当押金。”
“是。”
唐文斯领命退下,几位侍卫进来,将穆段拖走。
一场凶杀案就此了结。
入夜。
萧寒随唐怜月来到后院。
“大哥,久见了。”
唐怜月瞪了他一眼:“叫他们叔父,叫我大哥。”
萧寒掀开斗篷:“大哥,我投奔你来了。”
看见他空荡荡的左臂,唐怜月大惊:“你的手!”
“断了,一个月前的事。”
“是谁?”
唐怜月低喝道。
“杀了唐老太爷的人。”
“萧洛,又是他!”
萧寒将天紫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自嘲道:“技不如人,是我没用。”
“胡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颖,最仁慈,最正直的皇子,如果北历不交到你手中,北历危矣。”
“他已经占据了天紫,父皇自身难保,二皇兄被他逼死,七皇兄为他杀掉,兰月侯皇叔更为他亲手斩杀。”
“刑克父兄,屠戮亲族,传说果然是真的。”
唐怜月恨恨不已。
萧寒又说道:“姬师妹查到的信息,唐门生意受阻,同样是他所为。”
“什么?”
“通衢阁成了他的帮凶,无论唐门还是雪云城,所有的交易都被通衢阁压了下来,没有商贾敢接你们的单子,更没有商贾敢送货进来。”
唐怜月恍然大悟。
他武功奇高,暗器与毒药皆称第一,但却不擅长理事,查了几个月也没查明白生意下滑的原因。
“该死的萧洛,他是想把你的势力一网打尽。”
萧洛当日在雷家堡说的话,萧寒记得很清楚,原以为他会以武力镇压唐门,以唐门的实力,双方必定两败俱伤。
没想到他竟然用商贸打压,一年下来,效果显着。
“大哥会因为这个原因,投靠他吗?”
“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如此狼子野心,唐怜月岂能让他坐上北历的皇位。”
萧寒心中感动,哽咽说道:“大哥不必为了我,苦了唐门。”
唐怜月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们的希望,是大哥交待要守护之人,唐门自当为你拼尽全力。”
“但是唐门三位长老?”
“他们老了,该享清福。”
明月高悬,夜风送来草木的气息。
后院的另一栋院落里,唐艳端着一个酒杯,独自抿着。
唐绝推门而入。
“他死了,你跟你师父都高兴了。”
唐绝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我当然高兴。”
唐绝的母亲是个妾室,排名原本不知多少位,生下他之后,地位立即上涨,成为正妻之后最尊贵的夫人。
谁知,唐绝九岁的时候,母亲因为与新纳的小妾争宠,被唐文星甩了一巴掌,太阳穴正好撞在太湖石上,立刻死了。
那时唐绝正在训堂习武,听到这个消息,拖了一把大刀就要和唐文星拼命。
被唐文星手下的侍卫打得半死。
父子俩就此成仇,唐绝找到机会就要杀唐文星,每次都被打得死去活来。
直到唐绝被唐怜月带走,搬到师父院中,两人一年半载也见不上一面,这才消停下来。
也许是吸取了唐绝的教训,唐艳很快被唐老太爷要走,亲自抚养。
“和你一样,我对他也没有感情,但我不喜欢你师父如此处理。”
“师父这样做是为了整个唐门。”
唐艳悠悠说道:“真为了整个唐门着想,就不应该收留长安王,老太爷临死前说的什么,难道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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