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平醒来了。
不过,不是在炉子中醒来的,也不是在青山醒来的。
而是在一个小村落里醒来的,他环顾四周,土墙、透风的窗户,稍微用力坐下就会四分五裂的板凳,咯吱作响的门。
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脑袋突然刺痛,李乐平想起来了,这儿是涿州,是他的家。
他自幼和李叔还有婶婶生活,他身体较弱,算不得太调皮,不过因为性格原因,还是成为了村子里的娃娃头。
“你醒来了?”一道威压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白发苍苍但身体壮硕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男人把药放在了桌子上,来到床边直接拍了李乐平的脸一下,让本想装睡的李乐平急忙捂着脸。
“在我面前还装,喝下去。”
说着,便回头端起了药,直接把李乐平给扯了起来,将他禁锢在了怀里,还捏开了他的嘴,往嘴里不停地灌药。
那双大手,有力而又温暖,让李乐平动弹不得。
“还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出去。别整天惹是生非,书读不好,身体也不行,真不知道你以后该怎么活下来。记住,我和你婶婶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现在你婶婶又去给人道歉了。”
男人说罢,看了一眼嘴角还有药汁的李乐平,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便大步走出了门。
这时候,一段段记忆犹如潮水一般袭来。
他叫李乐平,自打记事起就和婶婶住在一起,婶婶将他视如己出,为了生活,只能不停地去其它村里落脚。
后来,遇到了叔叔。
叔叔喜欢婶婶,为了婶婶答应照顾自己,而且还跟随自己改姓了李。
就这样,他们成了一家三口,在涿州立了足。
不过,自己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生在困苦之中不知道上进也就罢了,还整天惹是生非,偷过鸡摸过狗,偷看邻居小妹妹上厕所,用爆竹炸粪坑,这些事儿成了他的日常。
虽说不是什么大错,可大错不犯,小错不间断也着实让人头疼。
每次犯了错,都是婶婶和叔叔帮他处理事儿。
也不是没想过要把他送去私塾念书,可才去了几天,私塾先生的胡子就被他给拔了。
迫于无奈,只能由婶婶在家亲自教他读书识字。
婶婶穿着粗布衣服,膀大腰圆,可若是仔细看脸,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美人儿。
而且她还识字,懂得很多东西,似乎看过很多常人没看过的风景,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妇。
在李唐涿州的管辖下,识字的女性,那可都是达官贵人家出身的小姐。
这一次,倒是真不怨李乐平,他每天写了字之后就跑山上去玩,在山上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一个木盒子。
他想都没想,就抱着木盒子下了山,可才到村子外,就看到隔壁村的二狗和铁柱正在欺负他们村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李乐平也认识,姓何,生得清秀,说话的时候总低着头,红着脸。
李乐平也偷看过她洗澡,虽然没成功,但还是被小姑娘的家人打了一顿。
此时看到外村的人欺负本村人,李乐平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直接挡在了这小姑娘的面前。
结果自然就是李乐平一人战铁柱和二狗,可本就瘦弱的他,又怎么是两人的对手,他被两人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掐着脖子。
而他找到的盒子也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大块。
很快,李乐平双眸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他便在床上,接着就是叔叔给自己喂药。
很快,婶婶带着满脸的疲惫回来了,当她看到李乐平醒了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床边。、
“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李乐平一懵,随后把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婶婶听着李乐平说的话,脸上的严厉消失了一些,反而是出现了一抹绝望。
“婶婶,怎么了?”李乐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铁柱死了,二狗还活着。”
“死……死了……”李乐平声音发抖,脸色也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真的是二狗和铁柱要欺负小何姑娘?”婶婶问了一句。
“嗯。”
看着婶婶的脸色有些不对,李乐平急忙问道:“怎么了?”
“小何姑娘说,说是你想欺负她,二狗和铁柱要救她,所以你硬生生打死了铁柱。”
李乐平听得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愣住了,良久之后,嘴唇颤抖。
“那……该怎么办?”
“婶婶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今之计,只能跑了!”
话音刚落,一群人突然闯入了屋子,把他们全都抓住了。
随后,一家人被投入了大狱之中。
在狱中,被单独关押的李乐平却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哎,还是县太爷的小公子聪明,铁柱死了,二狗也半死不活快没了。而他又以小何姑娘的名声作为要挟,并且许诺娶她当妾,让她改了口供。”
“对啊,如此一来,白得一个小妾不说,知道此事的人还都死了。最重要的是,公子不仅不花一分彩礼,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高啊!”
“高啊!”
“据说那小何姑娘可白了,特别是那儿……”
“别乱说,今天可是公子纳妾的大喜之日!”
两个狱卒喝着酒,发出了一阵猥琐且狭促的笑声。
李乐平听得这话,心拔凉拔凉的,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
什么真相,什么正义完全不重要。
那些所谓大人物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们一家人都被抓了,小何姑娘的口供对他不利,只要二狗一死,他再无翻供的可能。
想到这儿,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身上出现了紫光,一道声音也在心底响起。
“绝望吗?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借给你力量,让你的仇人绝望!”
这声音飘忽不定,深邃而幽远,又带着一丝诱惑,仿佛来自于深渊。
可偏偏,这足以让人害怕和畏惧的声音,此时成为了李乐平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给我力量!”
随着李乐平的声音落下,他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牢房门,来到了县太爷小公子大婚之所。
这一夜,喜乐变成了哀乐,喜堂依旧红,不过是血染的红。
县太爷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恐,最终是绝望。
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儿子冤枉的李乐平,一拳又一拳,不带任何情感地把自己儿子砸成了肉酱!
这位作恶多端,一手遮天、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县太爷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绝望!
“你想不想更爽,我可以借你更多的力量,让你诅咒他们,让这狗官活下来,然后不停地生儿子,儿子被不同的人在他面前被锤死!”
“你还可以诅咒他的血脉,让他的血脉世世为奴!”
这声音带着一丝癫狂和期待,在李乐平的耳边疯狂劝说。
而此时报了仇的李乐平却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眸。
“滚吧,我李乐平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这小公子今日被我锤死,恩怨已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心动?”这道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
“虚妄之中的力量,为何要心动?”
“你说是吧?紫幽火!”
这一番话,吓得那声音突然一颤。
“你……你怎么知道?”
“区区幻术,还想蛊惑我,你太小看我了。我之所以配合你,是因为我想知道你这紫幽火能不能重现部分我缺失的记忆!”
沉默了会儿之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如此,那再来!”
话音刚落,李乐平眼前的场景顿时发生了变化。
而此时在炉子中,李承锋依旧吃着辣条,李乐平不搭理他,他也不去打扰李乐平。
可突然间,李乐平身子一颤,方才飞入眉心的三簇火在他的眉间留下了三道紫色印痕,如同三柄利剑插入眉心一般。
而现在,其中一道紫色印痕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