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大师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进入了他那不大的禅房之后，四人分别围坐在了蒲团之上。
“善寻，三重境界是什么？”
此时大敌当前，澄明大师又开始考校起善寻来了，这让李乐平直皱眉头。
“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第三重，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澄明大师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所以，你觉得是什么是佛，什么是善？”
李乐平看着澄明大师微笑的脸，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最烦佛门的就是这一点，什么时候了，还在打机锋，还在参禅。
命都快没了，宗门都快没了，参什么参？
“佛……”
之前不管是画佛还是辩佛能够提笔就来，侃侃而谈的善寻，却语塞了。
他想到了自己师父问自己的三重境界，突然明白了。
众僧人看到的善，那就是行善事；看到的佛，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佛。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的理解，没任何问题。
而他也没错，他眼中的佛，不再高高在上，它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一种蕴藏于众生之中的力量。
众僧人是第一重境界，而他进入了第二重。
可若是他强把自己领悟得到的东西灌输给他们，那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反而会让他们迷茫，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佛。
所以，善寻此时便无法回答自己师父这个问题。
澄明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善寻的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所谓的三层境界，说白了就是看到表象，然后解构，最后形成统一，从内到外的审视。
若是连表象都看不明白，便进行解构，那就和揠苗助长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澄明大师一直让善寻外出游历的原因。
“牛马是佛、小舟是佛、高高在上的神像也是佛，你心中的那位公主，也是佛。佛本无相，更没有答案。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佛。”
澄明大师缓缓说道，这一句话，让善寻低下了头。
“住持，善寻可否成为藏经阁长老？”
澄明大师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了李乐平。
别说一个藏经阁长老，若是善寻愿意，李乐平立马把这住持之位给他都没问题。
“当然。”
“藏经阁长老，掌管悬空寺一个藏经文的洞府，藏经阁长老，也不必在悬空寺中。藏经阁在，悬空寺便在，那里面的典籍也并非什么不可传之宝，反而是人人都可以学习的东西。”
澄明大师说着，拿出了一枚玉符递给了善寻，那便是打开藏经阁洞府的钥匙。
“藏经阁长老，就是传经长老，度化世人的重任，在你身上了。”
澄空大师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具体怎么个不妙，他也说不上来。听到师兄让善寻当藏经阁长老，只能皱着眉头解释了一番。
“传经长老，才是悬空寺的魂所在。善寻，你现在……”
善寻眼眶红红的，之前所有来自于悬空寺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住持只是一个管理者，而传经长老才是悬空寺的精神和魂所在。
善寻跪了下来，朝着澄明大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现在，他才明白师恩之重。
“澄空师弟，善导不喜欢当和尚，咱们也不能强迫他。”
听到澄明大师这般说道，李乐平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虽然您没有住持之名，但以后这悬空寺还需要您多照看。善导，我悬空寺对不起你，不过如今这悬空寺，需要你这个住持。”
李乐平自然明白澄明大师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今的悬空寺，的确需要他。
现在悬空寺势弱，若是其它人当住持，必然会让周围势力蠢蠢欲动。
只有他，背后有青山和李氏的他，才能震慑住周围的宵小之徒。
悬空寺借他的势，他心甘情愿。
不管是为了善寻，还是为了师父澄空大师，他都心甘情愿。
“大师放心，悬空寺，不会有事的。”
李乐平给不了太多承诺，也不能保证悬空寺能完成夙愿，度化十万大山。
但他却能够给出最质朴的保证，不会出事。
“多谢。”
澄明大师朝着李乐平微微一点头，他缓缓起身，原本就身子骨不太行的他此时犹如风中残烛，每走一步都让人看得心慌。
澄明大师推开了门，转头看向了李乐平、善寻还有澄空大师，一束光落在了这大和尚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身。
“善导，这次悬空寺的危难，由贫僧来解决。以后，靠你了。”
“善寻，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如善导所言，修行一事，从来都不拘泥于一寺一庙。”
“澄空师弟，以后……”
澄明大师顿了顿，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笑容。
“菩萨同意你吃酒喝肉，但别让弟子瞧见了，带坏小辈。”
澄空大师先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随即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喊道：“师兄！”
可此时，门口已经没有了澄明大师的身影，只有一句话飘荡在耳边。
“以后悬空寺，就靠师弟和善导了。”
随即只见一老僧悬在了悬空寺上空，他眉毛修长，显得慈眉善目。
“血妖众的诸位，退去吧！”
“还有三位渡劫期大能，离开吧，我悬空寺既往不咎。”
澄明大师低着头，脸上带着笑，显得十分慈爱。
菩萨低眉，自然不会动怒。
随着澄明大师话音刚落，便有三道光芒悬于空中，一人穿着血红色的道袍，人称血道人，在十万大山中为一霸。
一人双眸通红，手持狼牙棒，嘴角一咧，露出了锋利的犬齿，他便是嗜血妖狼，也是渡劫期之一。
最后一人，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纸一般，似乎风一吹就散。
别看他柔弱，但他也不好惹，他就是纸道人，手上同样沾满了无数鲜血。
“你悬空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就凭你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等我们杀了你这老秃驴，便食你悬空寺弟子的肉，喝你悬空寺弟子的血！”
嗜血妖狼说罢，举着狼牙棒便朝着澄明大师而来。
原本还显得慈祥的澄明大师顿时抬起了头，整个人散发着金光，身后出现了一道金色的佛影，手中多了一根降魔杵。
“菩萨低眉汝等不退，那怒目金刚，诸位插翅难逃！”
澄明大师说着，身上的金光之上还多了一抹红色，身后的佛影也拿着一支降魔杵，朝着这三位渡劫期砸去！
而在悬空寺的澄空大师抬头看向了空中的战斗，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有泪。
“师兄，用禁术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李乐平和善寻两人心头顿时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