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
温如意一直挺直的脊背缓缓地垮了下来,她果然不适合一个人,只要安静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的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温如意借着电梯里的镜子,看着自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温如意,别想太多,你可以的,那么多的困难,你都挺过去了,没道理这一次挺不过去。”
低声喃喃了两遍,电梯叮的一声,提醒到达了所在的楼层。
温如意走出电梯,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满屋的光线瞬间涌入眼睛眼睛。
温如意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心里暗生警惕,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唐南适送给自己的钢笔。
但当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况,不由得愣在了门口。
因为房间里不是什么贼,是容老爷子和容母。
之前她在容家,容母曾跟她要过这边公寓的钥匙,让人过来帮忙打扫卫生。
这么久,容母都没来过。
她几乎忘记了这事。
温如意垂了眉眼。
“绵绵,你终于回来了。”
容老爷子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温如意,缓缓的出声道。
容母扶着容老爷子站起来,目光也望着温如意。
温如意应了一声,边往厨房里走,边说:“容爷爷,容阿姨,你们想喝什么茶,我给你们去准备。”
“绵绵,不用准备了,我们是来跟你谈子澈,还有……顾明珠的事情。”
容老爷子提到顾明珠,面上露出愧意。
温如意钉在了原地,心里缓缓地舒了口气,她早想过,容家的人会来跟她谈这件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也逃不掉。早来也好,趁早把事情说清楚了,免得大家彼此再折磨下去。
温如意深格外冷静的走到客厅,抬眸看向容老爷子和容母说,“容爷爷,容阿姨,你们坐着说吧。”
请两人坐下,温如意坐在了沙发上。
容老爷子率先开口,把来之前想好的措辞,谨慎的说出来:“绵绵,子澈犯下了糊涂事,这是我们容家对不起你,我老头子没教养好自己的孙子,我也有过错。但,你应该知道,子澈对你是真心的,看在他对这份真心上,你能不能原谅他?”
容老爷子语气艰涩。
他是没办法了,舍下这张老脸,来替子澈求温如意的。
子澈被打的半死,依然跪在地上苦苦的恳求。
他就是铁打的心肠,也被他磕碎了。
更何况,他一向疼子澈……
温如意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容爷爷,该说的话,我都跟子澈说明白了,我跟他没可能了。我很感谢,我在容家这段时间,你们对我的照顾,但……我真的做不到,再回去。”
容母的泪水簌簌地落下,“如意,你别这样。子澈这几天就没好过一天,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喝酒,不肯出来。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废了。昨天……你爷爷回来,把他打了一顿,他身上还带着伤,可听到你的消息就跑了出去。如意,子澈对你用情至深,这次孩子的事情,也是被人谋算,孩子留下……我们容家也不想。若不是为了子澈的前途,为了这个家,哪怕顾家闹翻天,我们容家也不会同意。”
“我们直到委屈你了,可你就当行行好,跟子澈在一起好不好?我保证,顾明珠的孩子哪怕生下来,也觉不到你眼前。我会找处外宅,把他安置在那边。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绝不会让他打扰到你的生活。”
“如意,阿姨没有亲女儿,打从你进入容家后,阿姨就一直把你当女儿来疼。阿姨求求你,答应跟阿姨回家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温如意听到容母的话,刺痛的几乎喘息不过来。
如果这话,换成别人跟她说。
她早已掀桌。
偏偏是拿她当亲女儿疼的容母……
温如意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深陷入肉里,她不敢抬头去看容母的眼睛,因为怕和她一样崩溃。
忍了好久,温如意尽量平静的说:“容阿姨,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答应你,可是不行……我做不到。其实,我跟子澈这样分了也好,我什么都不能给子澈,早晚会出问题的,顾明珠和孩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引爆点。我没怪容家,也不怪顾家,我跟子澈这样分了,也能断了我跟子澈的念想。”
“如意……”
容母还想求温如意。
但在她开口之前,温如意抬手,轻轻的抱住容母,“阿姨,我在容家,真的很开心。我打小母亲不怎么疼我,后来我妈跟我爸分了,我跟了我爸,我爸整天和那些小三小四鬼混,我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个野孩子,是没人爱的。可碰到你,容爷爷,容叔,我才知道,原来家人可以这样。容阿姨,你放心,哪怕我跟子澈分开,以后我还是你的女儿,你想我了,我会回容家看看。”
容母闻言,到嘴边的话,滚了几滚又咽了回去。
最后,泪水纷纷如雨下。
坐在一旁的容老爷子,听到温如意说的话,便明白。
她是真的打算跟子澈分了……
心里不是不惋惜。
可再惋惜又能怎样?是子澈做下这孽障事,求温如意回去,原本就是他们容家厚颜无耻。
现在人家不肯回去,难不成还要硬绑着人家回去?
容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说:“绵绵,是我们容家对不住你。孩子的事情,子澈是不肯留下,是我执意留下的,这点你别怪子澈,要怪就怪我吧。你也知道,一旦顾家把事情闹大了,子澈的前途就全毁了。”
“容爷爷,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更加明白,自己跟容子澈的不可能。
容家只保留孩子,而不娶顾明珠,已是最大的让步。
是她自己没办法,容忍这个孩子。
容老爷子望着温如意,觉得她懂事的同时,更多的是疼惜。
这么年轻的孩子,就明白这么多的事故,一定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容老爷子在心底惋惜的同时,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道:“你跟子澈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容家不强求。你放心,我不会让子澈再纠缠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跟我们开口。我们容家,把你当亲女儿来对待。”
“谢谢你,容爷爷。”
温如意笑的勉强。
容老爷子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容母坐在沙发上不肯动。
可容老爷子率先走到了前面。
容母看着容老爷子的背影,只好跟上去。
送走了容老爷子和容母,温如意关上了门,一个人走在客厅里,明明不大的房子,她却觉得空旷的可怕。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情深缘浅,有缘无份。
大抵是这样吧。
在客厅里走了很久,温如意走进房间,把关于容子澈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放在一个箱子里。然后拿了一个火盆,将东西一件件的放进去。
看着火苗吞噬关于他的一切。
温如意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早上,叶简汐接到温如意的电话,说是今天可以安排专家,给她看看病情。
接到这电话的时候,叶简汐睡的迷迷糊糊的,忘记了身边还有慕洛琛,电话的内容全被他听了过去。
等起来的时候,慕洛琛要求陪着她一起去。
叶简汐不肯。
慕洛琛就把她手机没收了,然后将她直接抱上了车。
叶简汐怒视慕洛琛,“慕洛琛!”
“这事没商量,叫的再大声也没用。”慕洛琛关上车门,坐在她身侧,攥着她的手腕说,“简汐,不止你一个人关心这两个宝宝,我是他们的爸爸,我也关心。”
慕洛琛一字一句的说道。
叶简汐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心里触动,但还是咬着下唇说,“那你答应我,无论诊断结果是什么,都不许我强迫做任何事情。”
“好,我答应你。”
叶简汐这才放心。
车子缓缓地向前出发,离任何医院越来越近,慕洛琛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紧。
叶简汐被他握得手疼。
“紧张吗?”
叶简汐说了一句。
“紧张。”
当然紧张。
哪怕对着几亿的单子,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叶简汐也紧张。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恢复多少。
但哪怕有一丝丝的希望。
她也想是试试。
这次苏负责给简汐检查的,是唐南适介绍的医生,据说是一个法国留俄的妇科专家,叶简汐之前看过他们的资料,资料里介绍的人是一个孕科专家,有过很多令人惊叹的案例,都是他成就的。
这次见面,只是拿着之前罗医生检查的病例给他们看,等他们了解后,再做具体的检查。
约定的地点在咖啡馆。
车子开到咖啡馆。
叶简汐和慕洛琛走下车,进了咖啡馆,已经有两个男人在等着,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蓝眼睛的外国人。
看模样是典型的法国人,和温如意形容的差不多。
看到叶简汐和慕洛琛进来了,两人停止了交谈,双双抬眸看着他们。
待叶简汐和慕洛琛坐下后,那名中国人,最先自我介绍:“慕先生、慕太太,我是唐安,是唐南适先生的助理,这位是费德勒先生,他是俄国最杰出的年轻的妇科专家。”
“你好,我是叶简汐,这位是我先生,慕洛琛。”
叶简汐说着,伸手和费德勒打招呼。
费德勒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跟叶简汐打招呼。
叶简汐听不怎么清楚,换了英语和费德勒打招呼。
费德勒听到英语,明显松了口气。
慕洛琛用法语和费德勒说话,费德勒露出欣喜的表情,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慕洛琛开始同声翻译。
费德勒通过慕洛琛转译,简单了解叶简汐的基本情况后,让叶简汐把病例交给自己。
叶简汐立刻拿出病例,双手奉上。
费德勒拿到病例,就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叶简汐专注的盯着费德勒,看着他的表情,一颗心紧紧地绷了起来,生怕他下一刻,皱眉或者摇头。
可费德勒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言语。
慕洛琛握住叶简汐的手,感觉到她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低声安慰:“别紧张。”
叶简汐深吸了几口气,点了点头说:“我不紧张。”
说不紧张,可声音变了腔调,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