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软禁在府中的田文派出几个门客,前往咸阳宫,欲求见秦王荡,果真被人挡了回来。
田文无奈,只好又派出一名门客,通过项萌夫人之胞弟的路子,冒昧求见项萌。此时,后者在秦王荡的授意之下,收受他人之贿赂,已经收得手软,根本来者不拒,故而那门客得以在春华殿见到项萌。
看到地板上摆放的满满一箱子的金银首饰,项萌的眼中闪过一片贪婪的绿光,怦然心动不已。她顺手拿起一支熠熠生辉的金簪子把玩起来。
门客忙道:“夫人,请你救救我家主上吧!”
“你家主上不是薛公吗?薛公可是我大秦的相国,又有王上的器重,在秦国谁敢对薛公不利?”项萌一头雾水地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主上为奸人陷害,已经被罢相,此刻,就被囚禁在府中,随时都有被杀死的危险啊!”
“薛公罢相了?还被人囚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囚禁薛公!”
“是严君。”
“你说谁?”项萌愣住了。
“严君嬴疾!”
“严君?”
项萌脸上玩味的表情一僵,而后把手中的金簪放回到箱子里,正襟危坐,说道:“先生,你回去吧。事关严君,恕我爱莫能助。”
“夫人!”
那门客沉声道:“樗里疾目无王上,擅自囚禁薛公,秦王对此都不得而知。秦王多么器重我家主上,想必不用在下赘言,眼下樗里疾已经对外封锁消息,薛公被软禁之事,鲜为人知。”
“我家主上,乃是名动天下的孟尝君,贤能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樗里疾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杀薛公,令秦王背负‘杀士’之骂名,这不是在陷秦王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夫人,秦王这般宠幸你,你难道不应该诚惶诚恐,你难道不应该为秦王着想吗?薛公若是死在秦国,则天下之士子必不敢入秦,届时秦王,届时秦国又当如何自处?”
闻言,项萌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这,先生,我当如何,还请先生赐教。”
“夫人要做的,就是游说秦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秦王下诏,放我家主上离秦即可。届时我家主上会感念秦王之恩德,天下饱学之士,亦是将推崇秦王‘爱士’之举,纷纷入秦,为秦王效力的。这难道不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吗?”
项萌的黛眉微蹙,心中颇为诧异。
她虽贪财,但绝不是那一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至少对秦王荡不利的事情,项萌还做不出来。
这田文的门客辩才十分了得,说的头头是道,天花乱坠的,项萌已经被他说动了,不过,项萌还是要试探一下秦王荡的看法,这才能斟酌一下,自己有没有必要帮田文一把。
“先生,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国家大事,我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说到这里,项萌的话语就戛然而止。
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门客的心中恶狠狠的腹诽着。作为一个老辣的游说之士,他自然知道项萌的目的何在。
“夫人,我家主上入秦时,带了不少的珍奇异宝。今日这一箱金银首饰,不过是订金,事成之后,夫人能得到更多。毕竟咸阳距离临淄甚远,千里迢迢的,我家主上带那么多东西堪称为累赘,不妨都送予夫人。”
这人可真来事儿!
项萌的心里窃喜不已,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情,以手扶额道:“先生,真不是本宫不愿帮助薛公。我亦是倾慕薛公久矣,但是我王性格刚强,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是难以扭转的。”
“夫人,囚禁薛公之时,都是樗里疾私自行事,与秦王何干?夫人只需要向秦王痛陈利害,并数落樗里疾之罪行即可。”
“先生有所不知。我王亲政数年,但威望仍不及严君。严君是先王留下的托孤重臣,又是我王的叔父,大秦之丞相,位高权重,对于严君的谏言,我王多少都是能听得进去的。”
“夫人可有办法?”
项萌淡淡的一笑,说道:“本宫有一计,或可一试。只不过,先生,你可能并不了解本宫的喜好,这黄白之物,这金银首饰,本宫固然喜欢,多多益善,但是本宫犯不着为了这些东西,冒着失宠的危险向我王为薛公开解啊。”
“这……”
“本宫知道,薛公在入秦之时,曾将一件白色狐皮裘献于我王。这狐白裘甚是华丽,本宫也想要一件。”
闻言,那门客哑然失笑道:“项夫人,这狐白裘天下只此一件,已经送予秦王,如何能再送给夫人?夫人若想要,何不向秦王求取?秦王这般宠爱夫人,想必是有求必应的。”
项萌哼了一声道:“本宫倒是想要。只可惜,当时天大寒,我王乃是孝子,为表孝心,已经将狐白裘送给太后。”
“这……夫人,能不能换其他东西?”
“本宫就稀罕那件狐白裘,若先生不能给我,于王前为薛公开解之事,休要再提。”
其实,项萌只是在为难这门客,让后者知难而退罢了。
对于那一件狐白裘,项萌的确喜欢,但已经被惠文后穿上,她就不好再要。这奇珍异宝什么的,项萌都能一一收下,只不过最后大半会被充公,甚至于“无一幸免”的情况都有。
想想,项萌真是觉得糟心得很!
门客无奈,只好离开秦王宫,回到田文的府邸,将此事告予田文知晓。
“真是天亡我也!”田文一脸苦涩地道:“二三子,事已至此,我当何如?”
一门客道:“主上,不若我们找人仿制一件狐白裘吧?”
“上哪仿制?这狐白裘所要之材质,十分特殊和珍贵,以其他的皮草替代,项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再者说,樗里疾会给咱们这个时间吗?”
闻言,一众门客都三缄其口,低头思索。
看见门客们都无计可施,田文的脸上一片愁云惨淡。而就在这时,一个能力差但会披狗皮盗东西的门客道:“主上,在下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
“你有何办法?”田文就跟溺水的人,骤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问道。
这门客讪讪地道:“主上,你忘了吗?在下是盗贼出身,经常披着狗皮,借着夜色入户盗窃,屡屡得手。得主上之接纳,有了归宿,这才不干那一行的,现在说不得要干起老本行,为主上将那一件狐白裘取回来。”
田文倒是没有因为这门客的出身而轻视,他捋一捋胡须,想了想,说道:“你真的能行吗?这秦王宫守卫森严,远不比寻常人家。”
门客颇为自傲地道:“请主上放心。小人不才,飞檐走壁的功夫还算可以,赵国、齐国的宝库我都去过,从未失手过!眼下天气渐暖,秦国太后身上的狐白裘一定已经脱下,放在仓库中,各国王宫的格局大抵相同,小人不用看地形图,也知道其宝库的位置何在!”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