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雒阳王宫的太庙,直通雒水河畔的一条大道,秦军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全部竣工。
其实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只不过要等一等,等黄土路夯实,可以通车而已。
道路竣工后,在秦王荡的命令之下,一众秦军就找来三头大黄牛——其实水牛的气力更大一些,但这个时代,水牛尚未引进华夏,百姓耕战用的都是黄牛。
这三头黄牛头部方正,鼻镜呈肉红色,角短,呈肉色,多为向外或向后稍弯曲。其体型大,各部位发育均衡,骨骼粗壮,肌肉丰满,体质强健,肩长而斜,前躯发育良好,胸部深宽,肋长而开张,背腰平直宽广,长短适中,荐骨部稍隆起,一般多是斜尻。
黄牛的四肢粗壮结实,前肢间距较宽,后肢飞节靠近,蹄呈圆形,蹄叉紧、蹄质硬,绝大部分为红色。
三头大黄牛拉着一辆巨大的特制车子,但如何将一尊宝鼎抬出太庙,还是一个问题。王宫阻隔的建筑已经被拆除,铺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但是自太庙到大道,隔着几十丈之远,上有陛阶,非猛士而不得架宝鼎下之。
对此,孟贲摩拳擦掌,笑着对秦王荡道:“大王,让臣与任鄙二人抬着宝鼎下去吧?”
“不可。”秦王荡蹙眉道:“你二人都是世间少有的力士,身负百钧之力,但这宝鼎重逾千钧,能不能抬起还很难说,更何况是把宝鼎抬到下面去?”
“大王……”
“休要再提。你们都是我大秦的宝贝,世之勇将,生命安全不容有失!”
秦王荡这么一说,顿时安抚了孟贲的心。
他可没忘记,历史上秦武王举鼎绝膑而亡,孟贲这厮也因而重伤,最后被处死的。
秦王荡想了想,又道:“从军中挑出八名力士,以绳索、硬木交叉,尔等一道抬着宝鼎下去!”
“诺!”
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蚂蚁能举起比自己身体重好几倍的东西,人类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是,人多力量大。
一根麻绳容易断,三根麻绳难扯断!
除了孟贲、乌获、任鄙,秦国三大力士之外,秦王荡又让人在军中挑选出五名气力非比寻常的猛士,与他们一起将宝鼎抬下去。
能抬着传说中的神器九鼎,八人都兴奋的不行。
不过,秦王荡想请出九鼎宝器,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首先找了几个巫祝在太庙的陛台之上手舞足蹈,跳着某种怪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说的什么鬼话,或者说,他们就是在跟鬼神通灵!
跳大神结束之后,秦王荡又有天子姬延一起,在太庙外面焚香祷告,极尽虔诚之色。
这还不行,还要看时间的。
待到正午阳气最盛之时,他们才能请出九鼎,而在这段时间内,秦王荡与姬延就只能一直在原地站着不动,任凭烈日暴晒。
我特么……心态崩了!
秦王荡几乎忍无可忍。
这都什么狗屁礼法!
终于,好不容易挨到了正午,这套繁琐的礼法已经完成,乌获、孟贲等八名力士,就齐心协力,在万众瞩目之中,抬着偌大的龙纹赤鼎,下了陛阶。
龙纹赤鼎?
没错,此鼎就是雍州鼎,雍州是秦国的故土,故而此鼎实际上就象征着秦国,历史上的秦武王亦是举着龙纹赤鼎绝膑而亡的。
终于将这龙纹赤鼎抬到大车上,在一名御车之术十分娴熟的御者的驾驭之下,三头大黄牛拉着大车,便缓缓向前推进。
一开始还没事,走到中间,道路就显得松软。盖因黄土路是新建的,还不及旧的道路夯实,再加上这承载着龙纹赤鼎的大车,显得太过沉重了,一走一停,车轱辘碾过的地方,都出现了一道道凹陷下去的车辙。
就连气力甚大的大黄牛,都显得十分的吃力,都已经开始吐着舌头,猛烈的喘气,看着要遭不住了。
经过一条较为松软的黄土路,大车甚至是凹陷下去了一截,任凭御者如何打骂,鞭子抽打在大黄牛的后背上,大黄牛猛力拉扯,可是大车就是不为所动。
一众力士忙上前推车,这才将大车又拉回了正轨。
秦王荡率领一众文武,同天子姬延就跟在大车的后面,场面恍若天子出巡,浩浩荡荡。
沿途的百姓见状,都不禁叹为观止。
一个七旬的老者踮着脚,看到这出巡的队伍,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这就是天子出巡的队伍吗?老汉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没想到天子的仪仗竟然这么大!”
“天子的仪仗?老叔,你是老眼昏花了吧?”旁边一个中年人笑吟吟地道。
“此话怎讲?”
“你再好好看看,这是天子的仪仗吗?这是秦王的仪仗!老叔你刚刚从乡下回来的,可能还不清楚,秦王已经引兵入雒,现在咱们看见的,都是秦军,是秦王的仪仗!”
“什么?秦王的仪仗?”
老者擦了擦眼,说道:“难怪,我就说这仪仗的盔甲、服饰与旌旗都大不相同,感情是秦国的。怎么,秦人已经灭周了?”
“这倒没有。只不过我听说秦王要在雒水河畔称鼎,测量一下九鼎有多重,这条路就是秦军修的!”
“称鼎?这九鼎可不是一般的器物,这么重,这么大,秦王真有办法测量其重?”
“谁知道呢?”
中年人摇摇头道:“不过,这秦王可真是奢侈!为了称量一尊大鼎,居然这般劳民伤财,他为了铺设这一条大道,可是迁走了不少的居民,好在给了赔偿的。现在这秦国,真是不一样了。”
“是大不一样啊!”
老者感慨万千道:“在几十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秦国还是一个怪戾桀骜的西部邦国,雒阳距离秦国并不太远,但雒阳这里,楚国、燕国的商贾都云集于此,唯独秦国的商贾,少之又少。没想到昔日穷得叮当响的秦国,也有出手这般阔绰的一天啊!”
“哼哼,为称九鼎,如此劳民伤财,我看秦王不过如此,秦国的基业多半要毁在他的手里!”中年人一脸不屑地道。
“哎!老兄,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这时,旁边一名士子听到这话,不禁开腔道:“秦王称鼎,可不单纯只是在称鼎。老兄不懂,就莫要乱说。”
“先生此话何意?莫非秦王称鼎,还有别的用意吗?”
附近的人都将目光放到这士子的身上。
士子也很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昂着头,说道:“不错!王的用意,岂是尔等升斗小民所能揣摩的?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九鼎是何物?”
“自当是宝物!”
“何止是宝物!简直是神器!传国之宝!”士子朗声道:“昔日大禹令九州州牧贡铜,铸造九鼎,事先将全国各地山川奇异之物画成图形,然后分别刻于鼎身。九鼎铸成后,陈列于宫门之外,使人们一看便知道所去之处,有哪些鬼神精怪,以避凶就吉,据说此举深得上天的赞美,因而夏朝获得了天帝的保佑。所以说,九鼎一出世,就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先生所言极是。”旁边一名士子赞叹道:“当年禹王以九州之铜铸成九鼎,再以九鼎象征九州,无非是要表明自己乃九州之主,实现了天下一统。而在此后,九鼎便成了三代传国之宝。夏亡之后,鼎迁于商,商亡之后,鼎迁于周。成王正式定鼎于雒,表明天命之所归!所以说,这九鼎,也象征天下!”
“好!”
“彩!”众人都为之拍手叫好。
那士子含笑道:“当年有楚庄王问鼎,而今秦王是更进一步,要称鼎!周室岌岌可危矣!”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秦王是如何称鼎的!”
“一起!”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