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归一殿。
秦王荡身穿冕服,头戴冲天冠,高坐于陛台之上,正襟危坐,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陛台下面,二百多名大臣分立两侧,躬身行礼,山呼“万年”之后,便各自落座。
“宣,楼兰国使者觐见!”
“宣,精绝国使者觐见!”
“宣,于阗国使者觐见!……”
随着殿内殿外的内侍的一声又一声的传唤,声音层层递进,极具穿透力。
没过多久,被宣号的西域诸国的使者便纷纷进入四海归一殿,躬身站立。
西域共有三十多个国家,大小部落不清楚,最为显赫的就是三十六国。
此次前来入朝拜见秦王荡的,有乌孙、楼兰、精绝、大宛、桃槐、休循、捐毒、莎车、疏勒、尉头、姑墨等二十四国,其余十二国,不知是何缘故,并没有入朝拜见秦王荡。
这些小国的人口不一,多的不过十万,少的只有一千出头。秦国的一个小城邑,就能抵得上他们的一个国家!
等到二十四国的使者都一一站到陛台下,内侍又将他们所带来的贡品宣读出来。
无非是一些骆驼、香料、和田玉、山羊绒、美女等物品。没错,美女也是一种贡品。
这算得上是西域的土特产,较为贵重的物品,不过对于秦国而言,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敝臣参见秦王!秦王万年!”列国的使者都行了一记抱胸礼。
秦王荡面不改色,虚扶了一下,道:“平身。”
“谢秦王!”
“西域二十四邦国同时入秦朝拜,这是大秦前所未有之盛事!寡人甚为欣慰。只是,寡人听闻西域有三十六国,不知余下之十二国,何以未来朝见寡人?”
听到这话,使者们身边的翻译都在低声细语。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脸胡络腮的乌孙使者躬身道:“尊敬的秦王,余下之十二国,未曾来朝拜秦王。是因为路途过于遥远,或者是为月氏人所胁迫,所奴役之小国,他们有意朝见秦王,奈何无能为力,不过这十二国都已经送上贡品,请秦王笑纳!”
“好。”
有人翻译,秦王荡就能听得懂这些使者在说什么。
忽而,秦王荡叹息道:“二三子之盛情,寡人却之不恭。只不过,寡人实在怕尔等献上贡品啊!”
“秦王何出此言?”那乌孙使者困惑的问道。
“尔等西域诸国献上贡品,就认同大秦为尔等之宗主国。对于二三子之礼,寡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寡人听闻,月氏人制霸西域多年,西域诸国皆为月氏之藩属,如今西域诸国皆向寡人朝拜,称臣纳贡,置月氏人于何地?”
“秦王,请恕鄙人直言。”乌孙使者毕恭毕敬地道:“我等为何朝拜于秦王,想必秦王应该心知肚明!郁枳之战,秦军大破月氏,月氏人全军覆没,现在又有乌氏之战,月氏人更是精锐尽丧,月氏王图瓦戈被逼的逃回月氏,狼狈不堪。”
“当此时,秦王何不乘胜追击,一举灭亡月氏?若是秦王有此心志,我等西域诸国,定当助秦王一臂之力!”
闻言,秦王荡淡淡的道:“二三子之心意,寡人心领神会。只不过,我大秦之国策,历来就是东出,而非西进!兵者,国之大事也。寡人不能轻易修改国策。”
“再者,月氏人盘踞西域多年,树大根深,虽两度为秦大败,元气大伤,但是秦国若要灭亡月氏,非易事也。不论是西域还是月氏之草原,皆是千里荒原,千里沙海,一马平川,实为不毛之地,寡人要之何用?”
听到这话,乌孙使者急眼了,忙道:“秦王此言差矣!西域地广人稀不假,不适宜中原的米粟谷物生长不假,但秦人在西域居住完全不成问题!而且,西域富庶,坐拥商贾之利,自古以来就是商贾云集之所,早在中原商朝之时,西域的商贾就已经进入中原。”
“简而言之,西域就是一个聚宝盆。只要秦王能帮助西域诸国赶走月氏人,我等自当称臣纳贡,尊秦王为宗主,世代不变!”
乌孙使者这话一出,身边的列国使者纷纷附和。
“是啊!秦王仁德,秦军强大,我等早有耳闻!如今月氏人对西域诸国横征暴敛,加重各种税收,致使西域各地民不聊生,请秦王为西域诸国做主啊!”
“月氏人的种种暴行,罄竹难书!只要秦军一入西域,我西域诸国当倾囊相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月氏人残暴不仁,奴役列国,秦王入主西域,当可一呼百应,应者云集!”
听见列国的使者说的这种话,秦王荡不屑一顾。
西域诸国邀请秦军出兵,入主西域,无非是想帮助他们赶走月氏人而已。但是之后呢?
秦国的本土距离西域有着数千里之远,劳师动众是很困难的事情,一旦西域发生什么乱事,秦国很难顾及得到。再者,即便秦军入驻西域,几万兵马每一年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是秦国负担不起的,即便负担得起,秦王荡也不愿去负担!
“二三子,尔等的意思,寡人明白。只不过寡人爱莫能助。月氏人之残暴,寡人早有耳闻,不过秦国距离西域甚远矣,且劳师动众,恐得不偿失。有朝一日,若是大秦吞并山东列国,或者国势强盛到足以一战灭亡月氏的地步,届时寡人再入主西域,也为时不晚。”
“……”
列国的使者都是一脸懵逼。
等着秦国吞并列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
他们虽不了解中原的华夏列国的情况,但是也略有耳闻。华夏诸国混战六七百年,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战争就从未停止过!
这样的格局,秦国要统一华夏列国要到何年何月去?
这不是扯淡吗!
饶是如此,秦王荡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不会出兵帮助西域诸国赶走月氏人!
列国的使者对于这种情况虽是恼怒,但也无能为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王荡又含笑道:“二三子,寡人言尽于此,莫要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