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洞庭湖区域的百姓,以十年乃至二十年为周期,终能把血吸虫消灭。到那时候,千里云梦泽将变成沃土粮仓。”
陈景恪越说越兴奋,最后更是高呼:“这就叫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李世民听的哭笑不得,平时都是他用这种话忽悠别人,今天竟然有人忽悠起他来了。
“停停停,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动不动就十年二十年的,你要考虑到朝廷能不能负担的起。”
陈景恪平息了一下激动情绪,说道:“不需要朝廷给予什么支援,只要十年二十年内不从那里抽调役夫,把当地的民力留在当地就足以。”
“也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激起民怨,当地百姓比任何人都痛恨血吸虫,只是他们人微力弱无能为力。”
“如果由朝廷组织灭杀行动,他们一定会踊跃加入的。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我相信终有一天能把血吸虫给治理下去。”
李世民其实已经被说动了,大唐的核心还是在北方在中原,人力、物力的主要来源也是北方。
南方除了大运河流域还不错之外,别的地方能贡献的力量非常有限。
以前大唐家底薄,南方提供的物力再少也比没有强。但现在吗,是真有点看不上了。
《一剑独尊》
人力?朝廷这一波人口清查多出一千多万人口,南方那三五百万人就显得不重要了。
赋税?算了,除了大运河沿岸,别的地方甚至还需要朝廷救济呢。
粮食?中南半岛要多少有多少,船队多跑几趟啥都有了。
所以,按照陈景恪的说法,把洞庭湖区域的民力留在当地,对朝廷来说影响微乎其微。但这些留在当地的民力,却能让那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朝廷还可以往那里迁徙一部分百姓过去,加快改造的步伐。
思考一番后李世民颔首道:“事关重大我要和群臣商议过后才能作出决定。”
陈景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李世民主动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道:“崖州岛上的莺歌海和金铜铁矿都已经找到了,你又立下了大功。”
陈景恪这才想起,去年他和长孙无垢说过崖州岛和夷州岛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他自然是很高兴的,就问道:“铁矿开始开采了吗?开采难度和矿石品位如何?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优越?”
李世民颔首道:“确实是露天铁矿,开采非常容易。品位也非常的好,用同样的冶炼法炼制出来的钢铁,质量更好。”
陈景恪终于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这可是上好的炮钢啊。用这里的钢铁铸造的大炮,质量更好威力更大。”
“对了,既然那里有了更优质产量更高的铁矿,中原这里产的劣质铁是不是就可以挪作他用了?”
李世民直接问道:“你又有什么计划?”
陈景恪说道:“铁质农具对农业生产实在太重要了,现在粮食产量低,除了种子不行缺少肥料,农具紧缺也是一个很重要因素。”
“种子和肥料我们没办法,农具问题现在就可以解决。崖州那边的铁矿可以专门用来打造兵器,中原的劣质铁我建议用来打造农具。”
李世民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现在崖州铁矿正在建设之中,产量还不高,等产量上来了再说吧。”
陈景恪知道他的想法,大量铁器流入民间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李世民肯定不会这么干脆的就答应。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唐太宗李世民,而且还是拥有火炮的李世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同意这个建议。
所以他没有再说,而是转移话题道:“还有耕牛的问题,人耕田太累太慢了,有必要在民间普及耕牛。”
“均田制施行以后,百姓家里都有了田,哪怕在田间地头挑出一块最瘠薄的地种一点苜蓿,也足够养一两头耕牛了。”
“有了耕牛,粮食产量会翻好几番。所以我建议,从草原弄牛回来便宜卖给百姓。”
李世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知道草原的牛不能耕田吗?”
陈景恪笑道:“天下哪有不能耕田的牛,草原的牛也能耕田。只是耕牛需要从牛犊子时候就开始驯化培养,长大后才能成为耕牛。”
“草原上又不种地,那些牧民自然也就不需要驯养耕牛,所以他们的牛长大了才不会耕田。”
“我们从草原弄小牛犊子回来出售给百姓,让百姓自己去驯化,如此三五年后就能见到成效了。”
李世民不禁讶然:“竟是这样吗,成规果然不能尽信啊。行,此事我安排人去做。”
然后他又说道:“夷州岛上那个纵谷平原,也可以在上面放养一些牛,到时候把牛犊拿出来卖给百姓。”
陈景恪惊喜的道:“纵谷平原那边已经开始改造牧场了?”
李世民回道:“没有专门改造,就是撒上苜蓿种子随便生长,又放养了五百匹水西马和五百匹草原马,任由它们繁衍。”
“如果它们能活下来并繁衍生息,就说明那里适合养马,再着手改造也不迟。”
闻言陈景恪也不禁咋舌,李世民的方法果然简单粗暴,又透露出壕气,一千匹良马说扔就扔了。
不过还别说,这个方法确实是最简单省事又最有效果的。
苜蓿生命力顽强,种子撒在地上就能生长,不用特意去管,不用多久就能具备畜牧的能力。
这一千匹马通过大自然淘汰,活下来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作为最初的种子进行繁育。
可以说成本几乎忽略不计。
一千匹良马确实很值钱,可要知道此时大唐在册的马匹数量高达三十七万匹,一千匹对李世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嗯,唐朝最巅峰时期拥有在册马匹七十万,在冷兵器时代战马就是战斗力,唐朝的巅峰战力有多强可见一斑。
对此陈景恪只能竖起大拇指,道:“陛下威武霸气……对了,水西马是什么马?比草原马还好吗?”
李世民介绍道:“滇马生在水西和乌蒙者最佳,可为战马。当年蜀汉就是掌握了水西乌蒙马,才能在骑兵上和曹魏对抗。”
陈景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又是一个新知识,之前他总是以为南方马不适合做战马,没想到竟然出了特例。
看来只要地够大物够博,总能产生例外的。
又和李世民沟通了几件事情之后,陈景恪就告退离开了。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提建议,把自己的建议说完就可以开熘了。至于后续具体该怎么做,他就不管了,那是李世民和群臣的事情。
那些人会做的比他更好,他没必要操这个心。
从李世民这里离开,他例行去找了小兕子。陪她玩了一会儿,又练了一会儿字就离开了。
……
李世民的动作比陈景恪想象的还要快,没过几天朝廷就宣布了移民计划。
从人口最稠密的山东、河南两地迁徙三百万人去南方,其中两百万安置在荆州洪州等地,也就是后世的湖北湖南等地。
同时把数个归降的北方草原部落,共五十余万人安置在荆州、洪州等地,和汉人杂居。
剩下的一百万汉人百姓,被安置在岭南的广州区域,和当地俚人杂居。
这个消息在当前大唐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迁徙百姓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个原因是朝廷接二连三大动作,大家也都习惯了。
不过人口迁徙工作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有周密的计划才行。
比如具体把人迁到哪个地方,能安置多少人。还要先在目的地建好落脚地,总不能让百姓睡在大街上。
农具、种子之类的都要准备好,甚至还要发给一定的口粮,让百姓撑过开荒这段时间。
没有一两年时间,这三百多万人是安置不好的。
汉武帝时期,曾经在一年时间把七十万人迁徙到河套地区,并在当年就产出了足够的粮食。
这看起来是个奇迹,但有多少人死在这个奇迹里,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反正史书没有记载。
唐朝的官老爷们并不比汉朝的同行善良,他们也一样漠视人命。然而分封制确定之后,有资格获得分封的勋贵们都在盯着这三千多万百姓。
他们绝对不希望因为朝廷疏忽,造成百姓大量死亡。
因为折损太多的话,将来分封的时候,他们的封国可能就会少许多人口。
事关自己的利益,他们很难不重视。
所以这次的人口迁徙计划做的很详细,并且还派出了朝中大员去地方坐镇,生怕有地方官阳奉阴违造成百姓大量死亡。
对于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得知朝廷要选派可靠的大臣去荆州坐镇的时候,他再次跑到皇宫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认为让大郎去是最合适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是何等的震惊可想而知。
长孙无垢毫不客气的说道:“胡说八道,大郎是太子,国之储君,岂能轻易涉险。”
陈景恪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反问道:“一个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经验的官吏,陛下会让他当封疆大吏吗?”
“一个从来没有在地方任过职,对地方的了解仅限于情报、传闻的人,陛下会让他当宰相吗?”
李世民阴着脸道:“狡辩,大郎拥有最好的老师,又有我亲自教导,岂是常人所能比?”
陈景恪也没有争辩,只是耸耸肩道:“如果你认为把太子锁在身边就能安心,就能教出合格的继承人,那就随便了。”
“放肆。”李世民一拍桌子,喝斥道:“越来越没有上下尊卑之心了,观音婢你好好教教他。”
说完甩袖而去。
长孙无垢连忙起身去送,不一会儿就折返回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揪着陈景恪的耳朵拧了一圈,道: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做什么。”
“嘶。”陈景恪疼的直吸气,但这次他却没有告饶,而是忍着痛道:“我知道,但明知道你们教孩子的方法有问题,我不说心里不舒服。”
“如果咱们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但不是,我们是皇家。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的能力关乎天下无数人的安危,我不能不提。”
长孙无垢见他如此认真,也不禁松开手,皱眉问道:“我们教孩子真的有问题?”
陈景恪心道那简直太有问题了,前世网上好事者搞了个最不会教孩子的皇帝排行榜,李世民名列十大之一。
这一世长孙无垢没有死,情况好了不少,至少没有把李承乾给逼疯造反。
但这位可不是善茬,在教孩子方面她也是标准的虎妈。
同时拥有虎爸虎妈,宫里的这群皇子皇女的压力可想而知。
前世历史上比较跳脱的高阳公主、兰陵公主什么的,这一世直接被长孙无垢给摁在了学堂里,毛都不敢炸一下。
李泰的情况稍好一点,但因为她的原因这一世被放养了。说的直白点,他直接被剥夺了夺嫡的机会。
比较好过的也就是小兕子了,那也是因为有陈景恪护着,否则小丫头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受到压力最大的莫过于李承乾,弟弟妹妹们只需要好好做人就可以了,他必须十项全能才能达标。
上头是虎爸虎妈,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名臣名将老师,只要想一想陈景恪都感到瑟瑟发抖。
真难为他能坚持这么多年,而且还能做的这么好。
可以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李承乾的表现是完美的。但以后呢,谁也不知道。
不过作为过来人,陈景恪却知道他还有所欠缺,那就是独立执政经验。
“按部就班的处理公务谁都会,难就难在独立面对复杂的局面,解决各种问题,大郎最大的不足之处就在于此。”
“这是无法通过别人教导学会的,只有亲自实践才行……还有就是他对地方的了解仅限于奏折,这也是不行的……”
“我知道今天的话必然会触怒圣人,毕竟皇权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我始终相信,以圣人的胸怀是能当那个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