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住椅子让自己站好,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方明回道:“褒义寺的戒名与我私交甚笃,昨日托一名施主向我传递的消息,只是那施主今早才把信送到。”
说着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法琳一把抢过,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他们寺的方丈慧清派出死士刺杀陈景恪,准备以此来帮佛教渡过劫难。
他感觉这个方法不靠谱,就去劝说方丈。结果不但没有劝动,他自己还被禁足。
他实在没有办法,才偷偷写了这封信希望方明能化解这次危机。
法琳无奈的道:“这封信要是能早一天到就好了。”
方明苦笑道:“事关重大戒名也不敢向外人透漏消息,那名施主也不知道会这么重要,所以拖到了今天才送来。”
法琳这时也逐渐清醒过来,道:“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你马上去紫霄观告诉陈真人,就说我们得到消息有歹人要对他不利,让他近日务必保护好自己。”
方明迟疑的道:“如果他们追问是从何得到的消息怎么办?”
法琳道:“就说是我们的一名弟子化缘途中无意间听到的,别的就一问三不知。”
方明点头道:“那我就说是自己听到的,免得弟子们露出破绽。”
法琳说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这么办吧。你赶紧去紫霄观,我现在就去褒义寺见慧清。”
师徒俩分头行动,一个前往紫霄观,一个前往褒义寺。
龙田寺离永乐坊较近,方明很快就到达紫霄观,当他提出要拜访陈景恪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让他大惊失色的消息。
“陈真人不在观中,大师请改日再来。”
方明心道不妙,连忙追问道:“不知陈真人前往何处,何时能归来?贫僧却有急事要找他。”
然而道童是不敢泄露陈景恪去向的,任他如何询问就是不肯告诉他。
方明大急,只得明言:“我在外化缘时无意中听闻歹人计谋,欲对陈真人不利,此事十万火急还请马上告知陈真人多加防备。”
那道童一听也是大惊,连忙跑回观中把此事告诉了知客从祁。从祁听后也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找到武舒。
武舒尽管满腹疑惑,可事关丈夫的安慰也同样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去东市寻找陈景恪。
先别管真假,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赶紧把人找回来最重要。
同时也让人把方明给请了进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把养天禄带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
方明也知道她的身份,见面之后就再次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武舒并没有直接相信,而是问道:“大师是龙田寺的高徒,怎么会亲自去化缘?且你又是在何处听闻此事?”
方明着急的道:“武娘子就先别问这些了,赶紧去通知陈真人让他小心吧,待他安全了你们再问也不迟。”
武舒见他不像是作伪,不禁又信了几分,心下也暗暗焦急起来,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真人,现在请大师先回答我的问题。”
闻言方明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不论能不能找到陈景恪,他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交给佛祖吧。
“阿弥陀佛,武娘子无需多问,待陈真人回来我自会告诉他。”
说完闭目默默念起了佛经。
武舒知道问不出什么,就走出房间,强作镇定的道:“把这里看起来,不要让他跑了。再加派人手去找真人,要快。”
巩逊严肃的道:“喏,我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不,我亲自带人去找。”
等他带人离开,武舒才深吸口气,道:“养都管,你说会是什么人要对真人不利。”
养天禄面色沉重,道:“很多,但最有可能的还是贼喊捉贼。”
武舒道:“你是说龙田寺?”
养天禄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但绝对和佛教脱不开关系。”
武舒不解的道:“他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真人出手?”
养天禄叹道:“佛道想争数百年,类似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不论是佛抑或是道,狂热信徒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如果道教需要死士去清除佛教的某个人,会有很多人出手。远的不说,楼观派就能找出一大把……”
“佛教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被他们庇护逃过惩处的恶人不在少数,更不缺此类死士。”
“虽然真人这次使用了化名,但消息灵通的人都能猜到西游记出自他之手,有狂热佛信徒派出死士对真人出手也并非不可能。”
武舒面色更加难看,道:“他们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养天禄道:“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狂信徒十有八九脑子都有问题,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后果,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武舒双手紧紧的撰成拳头,因为太用力手指都有些发白,寒声道: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动的手,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大家,让天下在没有人敢打真人的主意。”
养天禄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道:“娘子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真人不一定就这么倒霉会被杀手碰到。且有易奴跟在他身边,应当出不了事。”
……
褒义寺在嘉会坊,位于长安城西南部,正好处在平民和官宦富人居住区的交汇处。
再往北就是富人和官宦居住地,往南就是平民居住的区域,可以说鱼龙混杂。
法琳一路紧赶慢赶来到褒义寺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他心中顿感不妙连忙过去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沙弥打开门,见他也是一名僧人,就行礼道:“阿弥陀佛,不知大师何来?”
法琳虽然心下焦急,但还是耐心的回道:“贫僧乃龙田寺法琳,有事来见慧清师弟,请代为通传。”
谁知听到他的话之后,那沙弥眼眶湿润起来,道:“大师来晚了,方丈他今早圆寂了。”
范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被抽空直接倒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慧清这个时候死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绝对可靠的人,而且大概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他赶在死士动手前死,不论死士是否成功,都能撇清褒义寺的嫌疑。
可是法琳却知道,这一招只对普通人还有用。对某些身份特殊的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证据,觉得你有嫌疑就足够了。
而陈景恪就是这种人。
一般人不知道陈景恪的身份,他作为龙田寺的主持岂能不知道。什么玻璃、大炮、炮舰、罐头、糖等等,传闻中都是出自这个少年的手。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最先发疯的不是道教,而是朝廷。
一旦嫌疑指向佛教,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圣人就会直接对佛教动手,到那个时候对佛教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死士还没有找到机会,陈景恪还安然无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另一边陈景恪正带着两个侍女四处闲逛购物,五个护卫零散的分布在他们周围。
明显能看的出大家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主要是这么久了也从未遇到过刺杀,难免会有松懈。
护卫更大的作用不是防刺客,而是防止他们被别人冲撞,或者被地痞流氓纨绔恶霸给欺负之类的。
当然,还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是东市,大家的注意力难免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吸引。
古代虽然物资贵乏,但东市作为长安城最奢华的集市,各种各样的物品还是不缺的。
即便是路边摊也不乏稀罕物,陈景恪就看到了一个摆摊买漆器的,其中有几个漆盒做的非常精致,他全给买了下来。
易奴和玉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玩具、小饰品上面,不一会儿手上就拿了许多东西。
有小孩玩的拨浪鼓,有木质九连环,有珍珠耳坠,有木质头钗,有牛角篦子等等。
吞噬
陈景恪也不嫌烦,甚至还跟着她们一起讨价还价玩的好不开心。
慢慢的东市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有些拥挤起来,陈景恪不得不贴近两个侍女防止被人流冲散。
五个护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两个被冲到了一边正努力往这边挤,剩下三个连忙呈三角形把他们护在中心。
但随着人流拥挤,这个三角站位也很快就被冲散没有办法保持。
陈景恪并没有在意,继续闲逛。
走到一处卖吃食的地方,准备叫大家停下来歇口气,顺便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抓贼,快抓住那个贼,我的钱都被他偷走了。”
然后前方人群就如炸开了过一般,四散逃开。
隐约可以见到,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男子,挥舞着一把巴掌长的小匕首,道:“都闪开,闪开,小心劳资捅死你们。”
挡在他前方的人纷纷避开。
而在他不远处的后方,一个面容憨厚的四十余岁大汉气喘吁吁地追赶着,一边追还一边喊:
“抓贼呀,我给孩子看病的钱被他偷走了。”
陈景恪眉头一皱,对徐山鹰和闫峰说道:“太嚣张了,你们两个去抓住他。”
徐山鹰迟疑的道:“这不好吧,我们还要保护你。”
陈景恪说道:“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不是还有王不四他们三个吗,快去等会儿人就跑了。”
徐山鹰、闫峰两人一想也是,就迎着那个贼拦了上去。
那个贼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站出来,手中的匕首挥舞的更起劲儿了。
但徐山鹰和闫峰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抓他。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贼很滑熘,以周围的人为挡箭牌,又是躲闪又是钻裤裆,竟然越过了两人的阻拦继续逃跑。
一边跑还一边嘲讽:“想拦住耶耶,你们两个再练几年再说。”
徐山鹰两人面子上如何能挂得住,拔腿就追,陈景恪等人的注意力也全被他们吸引了。
这时那个丢钱的中年汉子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路过陈景恪身边的时候,似乎是闪了一下,脚步突然踉踉跄跄就要摔倒。
陈景恪连忙伸手去扶,却听易奴大喊道:“真人小心。”
他下意识的停住,正疑惑的时候,却见那个中年汉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尺许长的牛耳尖刀,正朝他刺来。
剧烈的恐惧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人也僵在那里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眼睁睁的看着尖刀刺向他的胸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本来还在他身后的易奴身姿摆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出现在他怀里。
“扑哧……”牛耳尖刀扎在了她的左胸,足有半尺深。
那个中年汉子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禁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恢复了杀意,准备把刀抽出来。
易奴却比他还要快,闷哼一声强忍住剧痛,伸出左手抓住牛耳刀裸露在外的部分,不让对方把刀抽出。
与此同时右手一抖,陈景恪送她的那柄短刀从袖中落下,她熟练的抓住刀柄勐的向上一挑,准确的命中了壮汉的手腕。
“啊……”壮汉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牛耳刀,再去检查自己的手发现已经失去了指挥。
易奴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挑断了他腕部的手筋,彻底废掉了他的一只手。
说来话长,实际上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一切都已经发生。
反应过来的人群尖叫着纷纷逃离,王不四、齐刀、袁林三人恨得睚眦欲裂,朝刺客冲来。
只是被逃离的人阻挡,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过的来的。
那个刺客也是狠人,右手被废后忍着剧痛以左手从腰间又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再次朝陈景恪砍来。
易奴举起短刀阻拦,然而她的剑法比较适合出其不意的刺杀,并不擅长正面交锋,且体力上也不占优势。
即便那个壮汉用的是左手,她也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又被砍了几刀,不一会儿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及及可危的时刻,王不四三人终于越过逃跑的人群,冲来过来把那壮汉围了起来。
见此易奴心中的那口气也终于散了,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