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该我了!”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齐文才轻咳一声,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地伸出手,踌躇着到底要抽哪一块。
别人抽的时候,他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时,反倒不知从何下手了。
作为齐家一家之主,他自认应该做出表率。
万一要是开局不利,他这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爹,你倒是抽啊!”
安贝贝每次一遇上齐文才,就有些耐不住性子,尤其是在下棋的时候。
“慌什么?容爹再看看,不然一会儿咳咳……倒了可就赖你!”
得,当过官儿的人就是不一样,推卸责任信手拈来。
安贝贝索性摆摆手,“得,您老慢慢抽。”
抽倒了,谁也赖不上!
齐文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二郎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让老人家。
安贝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下一次棋局肯定不到半刻钟就把他给灭了!
“哎呀你到底要不要抽?不抽就让娘来!”
齐文才犹豫了半天也不下手,连齐云氏都受不了开始出声催促。
明佑和佳萱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们还等着抽下一轮呢!
齐文才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抬手小心翼翼地抽向上方几层的一块积木。
安贝贝淡淡地瞟了眼,想说那块随便抽,只要不要用力过猛都没问题。
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新奇声音,让齐文才手一抖,连带着还未完全抽出的积木往上一挑,“哗啦”一声,上层积木全散了架。
齐文才心中那个郁闷,抬眼看向来人,正要训斥,却生生顿住。
凭借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只怕身份不俗。
到底为官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齐文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许心月,面色温和又不失威严地询问道:“咳,心月丫头,这位是?”
“齐叔,这位是京都来的倪公子,因为误入陷阱受了伤,现在行动不便,需要暂住一段时间休养。只是……我们家一屋子女眷诸多不便,所以齐公子想要借住齐家,不知可否?”
许心月不疾不徐地说明来意。
“不行!”
齐文才还没开口,安贝贝就慌忙反对道。
刚一听到“京都”二字,她顿时神情一紧,当即就想躲回房里去。
只是脚步刚一挪动,又生生顿住。
这样做到底太过突兀,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最后她索性挪到明佑和佳萱后面,蹲下身子双手揽住他们,缩着脖子只微微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着这人快快离去。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许心月竟然说要让那人住到齐家来。
那怎么可以!
心急之下,“不行”二字瞬间脱口而出,当即引来众人侧目。
她慌忙朝着明佑和佳萱身后缩了缩身子,又觉得这般越发显得心虚,索性又探出半个头去。
“安氏,不得多言。”
齐文才瞪了她一眼,板着脸呵斥道。
“这位是?”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看向缩在两个孩子身后的年轻女子。
只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他时微微闪躲,不似娇羞,却似心虚。
不过第一次见面,这女子为何对他如此排斥,心虚又从何而来?
倪叶舟既好奇又不解。
“此乃二子媳妇安氏,咳咳,不知公子贵姓?”
齐文才抬手行礼,客气地问道。
“齐老爷客气,在下姓倪,家中排行老四。”
倪叶舟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回礼道。
许心月在一旁看得心中酸涩不已。
姓倪的在许家与在齐家完全是两幅不同的面孔,这便是家中有无掌家男丁的区别。
不过还好,他们家还有书辛,等书辛将来出息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齐某如今一介军户,可当不得倪公子咳咳……一声老爷。”
齐文才连连摆摆手,一脸汗颜道。
倪叶舟也不勉强,笑着道:“在下与齐二郎有旧,不若就称呼一声齐伯可好?”
“那齐某就厚颜托大了。”
安贝贝在一旁听得既心烦又着急,罗里吧嗦套近乎,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还与二郎有旧,怎么可能?
二郎都离京多少年了?
那时候二郎还不过是个小小少年郎,除了家族来往,私下有旧的无非就是同窗好友,真有旧爹怎会不知?
果然,安贝贝这一念头刚起,就听齐文才问道:“不知倪公子与犬子因何相识?”
“唔……前段时间在清县县城与齐兄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早在京都的时候,齐兄的大名就已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
安贝贝神色一紧。
前段时间不正好是那个三皇子到清县营地巡视吗?
这人来自京都,前段时间又恰好在清县,莫不是……他就是三皇子?
安贝贝被自己这一推测吓了一大跳。
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虽看起来气度不凡,但言谈之中散发出来的不是尊贵,而是慵懒之感。
而且如果他真是三皇子,也用不着这般纡尊降贵地套近乎。
难不成,他只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狗腿子?
目的就是想借机查探自己,顺带监督自家?
安贝贝觉得自己真相了,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边齐文才与倪叶舟正聊得一阵热络,就听倪叶舟突然道:“齐伯见谅,某自山中归来尚未就食,现下正饥肠辘辘,不知家中可有现成吃食可以果腹?”
“有有有,映雪,赶紧去咳咳……告知你娘,让她准备一桌好菜!”
齐文才热情道。
“不用,现成的就行,不瞒齐伯,某现下腹内空空,甚是难受。”
“这……只怕是委屈了公子。”
齐文才迟疑道。
安贝贝无语。
不怀好意上门,还想蹭吃蹭喝?
“爹,咱们家粗茶淡饭的,可不是委屈人家?要不干脆去隔壁村租个马车连夜将这位贵公子送到县城客栈去,也免得委屈人不是?”
安贝贝翻了白眼儿见缝插针道。
见倪叶舟看过来,索性也不躲了,反倒是恨恨地瞪了回去。
人都找到这里来了,她躲也没用。
齐文才闻言沉吟道:“这倒是个办法,倪公子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