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旭东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谨慎地叮嘱道:“记得一会儿给人请罪时,态度好些,咱们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攥在你手里的。”
井旭阳一听,顿时又不乐意了。
请罪都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还要态度好?
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井旭东直接把镰刀捡回来,递给他,“不想好好请罪,那你还是一刀砍死我得了!”
“行行行,我请,我好好请还不行吗?”
井旭阳也是被井旭东治得没脾气了,随即又不满地哼唧道:“那要是我请了,他不接受怎么办?”
井旭东心里咯噔,随即眼神一阴。
若真如此,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不给他井旭东留活路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不了,到时候他带着一家子躲进苍茫山去。
不,若是,没人知道那人的死因,或者死因可以归咎于他人呢?
井旭东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神情却越来越兴奋。
井旭阳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大哥的危险表情,只想着从此以后都得离小娘们儿远远的,脑袋就越来越耷拉,几乎快要缩进牛高马大的身子里,远远看去,像是个硕大的无头木偶。
……
“这地似乎有点远?”
走了约莫一刻来钟,见大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倪叶舟没话找话道。
安贝贝压根儿不想搭理他,没有吭声。
齐张氏见安贝贝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回倪公子,那地……那地是去年二弟新开的荒,所以离得有些远。”
“原来如此。”
倪叶舟淡淡点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不过,齐兄常年待在营地,又何必开那么多荒?”
“当然是为了生存啊,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安贝贝直接翻了白眼儿,嘲讽道。
当她家二郎像他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我在家行四,所以不是大少爷,是四少爷。”
倪叶舟笑吟吟地解释道。
安贝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想充少爷,回你京都去,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可招待不起少爷!”
“弟妹还真是伶牙俐齿。”
倪叶舟一脸好脾气的样子,看不清喜怒。
“倪公子见谅,弟妹她有口无心,心直口快,她……她不是有意的。”
齐张氏忙一脸紧张地歉意道。
“嗯,确实是‘无心’。”
倪叶舟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
安贝贝刚要张口,就被齐张氏拉了拉,眼带乞求地示意她别再说了。
这倪公子是京都贵公子,他们家可得罪不起。
安贝贝气闷,冷哼一声,快步朝前走去。
倪叶舟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眉眼间带着一丝兴致盎然的笑意。
“倪公子,你别介意,弟妹她就是那个脾气……她真的是无心的。”
“无碍。”
得了倪叶舟这句话,齐张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中思量着还是得找机会好好与弟妹说说,她那脾气实在是太得罪人了,弄不好会给家人招来祸端。
翻过小坎坡,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齐家的豆子地。
安贝贝下意识地朝着旁边地里看去,果然,隔壁豆子地里人影攒动,而且不止一个。
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就更不好了。
不用想,一定是许心月和许秋月两姐妹也在收豆子。
“二婶,怎么不走了?”
明佑和佳萱正好赶上来,顺嘴问道。
“等你们啊!”
安贝贝随口道。
那边地里的许家姐妹听到这边的声音,纷纷站起身看过来。
一看到安贝贝,许秋月当即暗啐了一口:“晦气!”
“秋月!”
许心月低斥一声,抬眼就见紧随而来的倪叶舟,英气的剑眉顿时拧成了一团。
好在齐张氏也跟了上来,她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许秋月显然也看到了倪叶舟,心中更是堵得慌。
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当时不该出主意把姓倪的弄到齐家去。
村里人都在传,姓倪的是京都贵公子,身份不一般,没准儿能拉齐家一把,搞不好脱离军籍都有可能,齐家才会那般巴结。
当天就找人又是修房又是送床的,这些日子还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连她们家送去的吃食都给退回来了,生怕他们许家沾上一点光。
也不想想,要不是大姐救了人,他们哪有那机会讨好那姓倪的?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为了算计安氏那贱人,白白将大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大不了把书辛叫回来,既能交好那姓倪的,又能让他继续住他们许家,念他们许家的好。
许秋月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转念一想,那姓倪的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大姐千辛万苦把他救回来,他却一点感激之情也不念,还让齐家还回窝窝头打脸,真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不过这样也好,那姓倪的不念旧情,齐家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
费心费力不讨好,不知道到时候那一大家子会不会气吐血。
这般一想,许心月心里瞬间好受多了。
“倪公子,大嫂,贝贝。”
许心月见齐家人走近,面色冷清又不失礼地招呼道。
“许姑娘。”
倪叶舟点头示意。
齐张氏也笑着招呼道:“真巧,你们也今天收豆子啊?”
唯有安贝贝,只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大嫂,你们不会也是来收豆子的吧?”
许秋月故作惊讶地问道。
齐张氏点点头,“是啊,正好都成熟了,再不收只怕豆荚会裂开。”
“哦,那你们来地里干活,干嘛还带着倪公子啊?这满地的泥,豆叶豆荚上都是毛,那玩意儿搁身上老痒了,倪公子身份尊贵,不比咱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哪能来这腌臜地?”
许秋月一副为倪叶舟着想的样子,一脸不赞同地苦口婆心道。
心中冷哼,不是想巴结姓倪的吗?
那我就让你们当不成好人反倒遭怨,正好那姓倪的小肚鸡肠,可以好好给齐家记上一笔。
“听到没,倪公子,咱们这腌臜地,可不是你这样身娇肉贵的贵公子该来的。”
安贝贝眼带讥诮地扫了许秋月一眼,一脸嘲讽道。
倪叶舟淡淡扫了许秋月一眼,随即看向安贝贝,语带笑意道:“弟妹多虑了,某日常上山采药,多是风吹日晒,当不得‘身娇肉贵’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