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意瞬间就吓醒了,整个人睡意全无。
大半夜的,一个阿飘跟着我回来,鬼仙居然不出手?
我看向桌子上的香炉,今天才刚搬好,我还没来得及给江澜月立一个牌位,也还没上供,难不成因为这,他闹脾气了?
感觉到鬼仙不想出手,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床尾那团白色的雾气。
“我不管你是谁,想要干嘛,你立刻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凶巴巴地做出打人的动作,样子很是唬人。
面前的白影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挺挺地立在床尾,看得我头皮都要炸了。
“不听是吧……”
我起身就准备掐诀念咒,这时,面前的白影终于动了,一溜烟躲到了香炉边上。
我眨巴着眼,脑中一片空白,这鬼这么厉害吗?居然敢往香炉上凑。
反了天了!
我撩起衣袖就要开干,手指快速在掌心中画了一道驱鬼符。
刚要试试这符灵不灵,一道布满寒意与戾气的低沉嗓音响起:“是姚春丽。”
我迅速收回手掌,攥成了拳头:“怎么是她?”
一顿饭的功夫,姚春丽的鬼魂居然跟着我回来了!
我撑着沉甸甸的脑袋问:“她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澜月顿了几秒,冷冰地开口:“她说,她想做你的兵马。”
我惊诧不已,脑子都转快不过弯了。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曹大勇想做我徒弟,姚春丽想做我兵马,这两口子都上赶着找我,这叫什么事啊……”
江澜月说,姚春丽其他的仇都报了,还剩那个邪师没有找到,她想留在人间,亲手报仇雪恨。
按照下面的规矩,姚春丽已去地府报到,就算拿着讨报令报仇,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时间一到,不管她是否成功,都得去转世投胎。
姚春丽不甘心,不想这么放过那渣狗。
可她找不到那邪师,应该是他使了什么法术,把自己藏起来了。
“你放心,他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下去后,地府一样会跟他算账。”我劝慰她道。
江澜月代她说道:“喝了孟婆汤,她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甘心。”
不甘心三个字,是她说得最多的词。
她生前有多痛苦,此刻就有多不甘。
我劝了半天,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所以,你想成为我的兵马,名正言顺地待在阳间?”
这次,不用江澜月开口,我都能清楚地看到,白影子冲我点了点头。
我彻底没了主意,扭头看向香炉:“鬼仙,你说呢?”
江澜月思考了一会儿,冲着姚春丽问:“你当真不后悔?”
似得到了姚春丽的回答,他松口道:“你明天去买红纸来,裁两个牌位。”
这话我知道,是对我说的。
两个牌位……其中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我心下了然。
“行!我明天买好贡品,正式跟你们立牌、上供……”
我打了个哈欠,告诉姚春丽我要睡觉了,让她赶紧离开!
姚春丽没有走,而飘到了我的床头,就跟个立式大空调似的,冷气飕飕直往我的脑袋上吹。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你有事吗?”
姚春丽还没做出反应,江澜月便语气森寒道:“我让她来的,替你醒醒酒……”
江澜月似乎不太高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子愠怒。
真是奇怪了,我喝点小酒,碍着他什么事?非得跟我闹别扭。
“江澜月,别闹了……我真的好困……”我半带醉意的语调,有种无意识撒娇的味道。
“困?”江澜月冷嗤一声:“你哪里困了?我看你喝酒时精神得很。”
“啊……你,你跟着我呢!”我的心猛然一跳,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不然呢?”江澜月霸道凶戾地警告着我:“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酒……”
我哭笑不得,这鬼仙真是闲的,管天管地,管得着我吃饭放屁?
我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撅着嘴,竖起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安静,晚安吧……”
“你……”江澜月后面说了啥,我一句都没听见。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好红纸、公鸡、大米和一些酒肉贡品,就要开始立牌位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却卡到了写名字的环节。
我将红纸摊开,手里执着毛笔,描眉画眼般,在纸上勾勒半天,却怎么都不满意。
这可不是我字丑,实在毛笔软软的,不太好驾驭。
我给自己找着台阶,反反复复试了好多遍,写到最后,我看着江澜月三个字,觉得都快不认识了。
正烦着呢,我手上蓦的一凉,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滞,后背迅速贴上一道如水的凉意。
男人冷冽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耳蜗和侧脸上,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我的脸迅速变得滚烫。
“看过公孙大娘舞剑吗?”低哑又蛊惑的嗓音,透着一丝无奈。
我脑子慢了半拍,什么大娘?
下一秒,我的腰肢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不受控地随着他手腕的动作而晃动……
彼此紧贴的身体,一边如火般炙热,一边如万年寒冰,交织起来却是无比热烈。
我的心快得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惊愕得不知所措。
看着纸上落下的笔墨,我的意识变得恍惚起来。
潇洒流畅,运气于笔,纵横恣肆,矫若游龙。
我能清晰得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却又无法抗拒,只能任由他摆布。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问,有没有看过公孙大娘舞剑了。
这落笔的招式,不就是舞剑吗?
干脆利落,一笔一划如同剑锋,主打一个快稳准。
他是什么时候撒手的,我已经不记得。
随着他的离开,我周身的热度疯狂飙升,如同正午翻滚的一团热浪,心跳都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这心悸的感觉,将我整个人都剥离,如同轻盈的羽毛,撩拨得心尖痒痒。
我僵在原地,耗尽全身力气,压制着这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