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以一种很别扭的方式,努力向上扬起,不偏不倚正好能看到楼顶。
楼顶边缘,那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正跳着一种很奇怪的舞姿。
有点像东南亚那边的传统舞蹈,动作缓慢而机械,就像两只木偶被人牵着线,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跟我一样,仰着脖子目不转睛,时不时会为他们危险的动作、晃动的身躯,发出一声声轻呼。
而我就站在人堆里,几乎跟旁边的大妈快挨在一起。
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就好像……他们压根就看不见我们俩。
我正觉得奇怪,忽然间打了个哆嗦,一道极寒的目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脸上。
江澜月悄无声息地漂浮在半空中,宛如天神那般,垂眸看着脚下渺小又无助的我。
见到他,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体突然就恢复了知觉!
就在我伸手进裤兜里抓米时,江澜月与顾泽川对视了一眼,我看见顾泽川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他们明显在交谈,可谈话的内容却是无声的,应该是不想让我听到吧!
趁着顾泽川分神,我卯足了劲挣脱了他的手,却在下一秒,耳边充斥着阵阵尖叫声。
江澜月不知抽的什么风,闪身至那俩人面前,伸出手一手一个,亲手将他们推了下来……
他……他动手杀人了!
不同于周围的尖叫和喧闹。
亲眼看到那两个身影,如同残红落叶从天而坠,我浑身的血液都凝滞,迟迟做不出任何反应。
周围变得万籁俱寂,一切的事物都模糊起来,从我脑海中自动消失,天地间唯独剩下江澜月那双悬空的手。
他杀人了!
亲手推人摔下了三十几楼。
那两个人就是沈诚和文丽。
或许是天要亡他们吧!下面那么的大垫子,他们竟然就刚好掉到垫子外的水泥地上。
当场就血肉飞溅,摔成了肉泥。
周围的人纷纷朝尸体围拢,试图期待奇迹,可惜……人都已经烂了。
我就站在尸体附近,与楼顶的江澜月隔空相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家亲手杀人这是重罪,要被抓去受审,会天打雷劈的!
纵使这两人罪大恶极,在人间也有法律惩治他们,如果人间法管不了,还有阴间法律,就算仙家要出手,也得上报神明,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或者像上次,t国鬼师主动挑衅,对我出手,江澜月出于自卫也可以杀了对方。
总之,如果这对夫妻没有惹到江澜月,他是绝对不能擅自杀人。
当然了,那些野仙除外。
野仙就是没有堂口和法坛的闲散仙家,他们想害人伤人,全凭自己的喜好和需求,当然了,报应来得也很快。
像江澜月这样有法坛,还是主神的仙家,是万万不可能直接动手的。
除非……被逼急了!
我顿时明白了,顾泽川为什么会在楼下拦着我,故意把我带到前门来演这一出戏。
就是想以我为质,逼迫江澜月亲手杀人!
至于我为什么突然就无法动弹,遇到危险蟒三爷也没有现身,我想……答案应该很明显!
蟒三爷跟顾泽川是一伙的。
难怪我刚才想要抓米,身体瞬间就动弹不得,一切都是蟒三爷在暗中作梗。
他们想除掉江澜月,明着又刚不过,便想出这种阴招,借这两个该死的人渣,故意陷害江澜月!
我站在原地,因为剧烈的愤怒而全身发抖。
顾泽川以为我在害怕,之前扼住我的那只大手,滑落在我肩头,故作温柔地拥着我,语气中带着晦暗不明的沙哑。
“别怕,为夫在……”他现在又恢复了一贯的高贵优雅,仿佛刚才掐着我脖子、满腹算计的小人,是另一个人。
我木然地被他按在肩头,彻骨的凉意伴随恨意,从头顶迅速流遍全身。
“为夫……你也配!”我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手起刀落地扎在顾泽川的心口。
强烈的仇恨化作力量,我几乎没怎么用力,整个刀身都没入了顾泽川的心口,就算这样,我还是忍不住使劲往里戳,疯狂地发泄着愤怒。
顾泽川身体猛然一怔,有力的大手扼住我的手腕,几乎快将我的骨头给捏碎。
他没想到,我那么快恢复了自由,第一件事不是惊慌失措,也不是痛哭流涕,而是朝他心口上扎了一刀。
“顾泽川,你去死……”我第一次对人发出这么恶毒的诅咒,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将我今生、未来全都化作毒咒,将他千刀万剐,永坠地狱!
顾泽川低着头,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的脸:“去死……我又何尝不想去死呢?可惜……你杀不了我……”
他握着我的手,一寸一寸将刀子给拔了出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胸口的血瞬间就像喷泉四处飞溅。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眼珠都瞪直了,但很可惜,就算他身上的血流光,他也不会死!
他是永生人,死亡对他来说,仿佛天方夜谭。
我好恨,恨自己不能灭了他,见他此刻笑得如此嚣张,我咬紧了上下牙床。
我不信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是永生人,也有他们不为人知的软肋,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必死无疑。
“今日你对我所做一切,他日……我必定会在江澜月的身上偿还。”顾泽川伸出手,就这么对着胸膛的伤口一抹。
一道幽绿的光转瞬即逝。
当他挪开手掌,他的伤口已经恢复了。
没错,就是恢复,一点疤痕也没有,就这么夸张。
他的西装外套和衬衫被我割了一道口子,依稀可以看见,他里面雪白的胸膛。
我惊奇地瞪着这一幕,脑袋里的世界观都震碎了。
原来,他们修复就是眨眼间的事。
“顾泽川,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刺伤的你,你有种冲我来啊,凭什么要迁怒于我的仙家。”我吼道。
顾泽川染血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微微抬起,凑近他的浅薄红唇:“我说我舍不得……你信吗?”
信你大爷!
我别开了脸,警告他道:“今天的事,你我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以为这点阴谋诡计就能害死江澜月?我告诉你,就算天打雷劈,就算神明降罪,我也不会丢下他,我一定会证明他的清白,也一定会……杀了你!”
顾泽川颇为欣赏地眯眼一笑:“不愧是我的未婚妻,果然很有脾气……不过……能否保住他,你说了不算。”
他提醒我,我们在这儿聊了许久,怎么不见江澜月下来。
我心头一跳,再次抬头望去,见江澜月被几个七彩云团层层围住,正往天边飞去。
似感受到我的目光,江澜月回过头。
四目相接,他的眼中闪过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短短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