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院内。
皇帝正在小厅里头批阅奏折,饭桌太过狭小,束手束脚的,看着极为憋屈。
为了不吵他的小妃嫔睡觉,他没有让人将他的物什放入内室,只是在小厅中将就。
批阅着奏折,他时不时转头朝着月亮门穿过,隐约能透过帐子看到床上的人儿正在熟睡。
他的人儿如今腹中怀着他的皇儿,几个月后将会呱呱落地,这个世上也将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窝发热,这世上有了牵挂的人,滋味竟是这样的好,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幸好啊,他遇到了他的小妃嫔,是她让他有了亲情的感受。
这偏殿还是太小了,主殿还是安排人修一修吧,修好后就不用像如今这般局促。
到时除了寝室,还得再劈出几方区域:
一方用来做饭厅,摆膳用膳;
一方用来当书房,摆放他的办公桌案,屋里还得给小妃嫔再弄一套桌椅,方便她在一旁习习字绣绣花,最后再摆一张小榻,这样小妃嫔困了可以歇一歇;
还要再弄个单独的屋子,等皇儿诞生后,方便乳母照料。
冬日快到了,此事得尽快办,整个主殿需得铺上地龙……
皇帝一边批阅无关紧要的问安折子,一边暗暗计划起来。
床上的莲花此时睡饱醒来,她坐起身子,揉揉眼睛,醒了醒神,朝旁边瞧了瞧,万岁爷不在。
明明她睡着前人还在呢,如今去了哪?
看不到万岁爷她有些不踏实,总怕之前的是一场梦。
她忍不住起身,撩开帐子,直接光着脚丫子下地。
皇帝听到动静,向内室看去,就看见莲花赤脚下地,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朱笔,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地上凉,怎么光着脚就下地了。”着凉了怎么办。
莲花听见万岁爷的声音,抬头望去,“呀”的惊喜一声,如乳燕归巢一般跑了几步,投向万岁爷的怀抱,声音软软地道:“万岁爷,奴婢刚刚没瞧见您,急着找您呢。”
皇帝将她抱了个满怀,听到她的话,心里甜得很,嘴上却说道:“慢点,小心身子。”
莲花在他怀中吐了吐舌,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皇帝只好抱着她重新走到床边,让她坐在床上,将两边帐子挂起,又蹲下握着她小巧的玉足,给她一只脚一只脚地穿鞋,一边穿一边问道:“饿不饿?朕让人准备了点心。”
莲花心里美美的,甜滋滋的,还没穿鞋的另一只脚丫子忍不住晃荡起来,边晃边说:“咦,万岁爷,您怎么知道奴婢饿了,奴婢想吃好多好多东西呢。”
等穿好一只鞋,另一只没穿鞋的脚丫子还在晃荡。
她眼神有些狡诈地瞅着万岁爷,她是故意晃的,不想让他抓到。
皇帝笑了笑,他的小妃嫔真是活泼可爱!
她嘴角翘起,不自觉咬着唇,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皇帝,小脚丫晃个不停,仿佛在说来抓住她呀。
皇帝嘴角含笑也看着她,任由她晃荡,等晃了一会儿,用眼角的余光瞅准时机一把握住她晃荡着的白嫩嫩小脚丫,点评了一句:“顽皮。”
说完在她脚心下开始挠。
挠得她咯咯直笑,双手撑着身后的床不停求饶:“哈哈哈,好痒啊,万岁爷奴婢不晃了,您就放过奴婢吧,哈哈哈,不要了嘛,哈哈哈……”眼泪都笑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总算放过她不逗她了,帮她把鞋袜穿好,想要拉她起来,轻轻拉了拉,人纹丝不动。
皇帝看着她挑了挑眉,这是还想要玩?
莲花双眼亮晶晶湿漉漉地看着万岁爷,嘴里哼哼唧唧起来:“哎呀,万岁爷刚刚挠奴婢脚心,挠那么久,奴婢笑得肚子都疼了,如今起不来了呢。”
哼哼,刚刚挠她那么久,她才不要那么容易起来呢。
皇帝一听,心疼了,她如今还怀着身子,自己轻浮大意了,忙坐到床沿侧着身子,关切地问她哪不舒服。
又隔着衣服摸摸她的肚子查看是哪不舒服,还想掀开她的衣服去看看。
弄得莲花不好意思极了,哎呀,万岁爷似乎当真了,玩大条了,怎么办?
她连忙按住万岁爷的手,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可万岁爷不信她,她又解释了一遍,可万岁爷怎么说都不信。
只见万岁爷一脸关切,帮她理了理衣裙,朝着外头喊人进来,非得让御医给她瞧瞧哪里不好不可。
莲花满脸蒙圈,呆愣当场,这剧情走向不对呀,怎么不是万岁爷哄她,让她起来呢?
她就想等着万岁爷哄她几句,然后她撒撒娇,顺水推舟就起来呢。
怎么……最后搞得把御医给招惹来了?
她这是……作茧自缚了?
其实皇帝早看出她是装的,担心她是真的,在问了她几句后,看她眼神闪闪烁烁的,便反应过来他的小妃嫔是爱娇了,只是面上不显。
如今御医一直在外头等着,他还不知道如何跟她说,怕她抗拒,正好缺个理由让人给她诊脉。
现下她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皇帝心头暗暗高兴,便顺水推舟起来……
莲花呆愣地看着张庆带了一个五官黝黑的人进来,张庆行了个礼,对她介绍到这是黄医丞。
黄祖德进宫之前,日日外出磨炼医术,晒得跟个黑炭似的,所以看着很黑。
莲花半天回不过神来,蒙蒙地顺着万岁爷的牵引,坐到梳妆凳上,伸出手来放在梳妆台上,蒙上帕子,让御医开始把脉。
把完脉后,眼前黝黑的黑炭,老成持重地问了她几句:
“刚刚万岁爷说小主肚子不舒服,是哪不舒服?”
她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不舒服。
“那么小主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比如头疼不疼?”
她又摇摇头,说没有。
“如此的话……”眼前的黑炭摸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
她开始紧张起来,不会要开药吧?
皇帝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黄医丞,可有何处不妥?”这个模样,不会是……
黄祖德迟疑地摇摇头,他说不好,不过:“小主腹中胎儿没什么大碍,但切记少大喜大悲,平日里饮食还需要小心谨慎才是。”说着站起来退到一旁。
他是个有医德的人,断不准的事不能乱说,万一错了呢,何况现下看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他还得回去查查医术医典才是,回家再和他爹探讨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