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没想讨这笔喊爹的赌债,毕竟郑学子极看不上田矬子,有这样的儿子他宁愿断子绝孙,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田矬子不在郑学子面前蹦跶,他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也不在意。
但他高风亮节,不代表别人就如他这样。
昨日下午他们逃了书院的课,去靖水楼时,听见有人高谈阔论,那田矬子竟然说自己宽容大度,打赌赢了也没有追究郑姓学子,话里话外都在败郑学子名声,暗示郑学子输不起不守信用,旁边一群人附和,高捧田矬子,极力贬损郑学子。
读书人的名声最是要紧,他们一听勃然大怒,当即前去理论,谁知田矬子仗着没立下白纸黑字,当初身边都是自己人,也没人能作证,嚣张地倒打一耙,两群人就此拉拉扯扯,后不欢而散。
昨夜回去后,不知哪来的一群人追着想打郑学子,遇巡卫队才逃过一劫。
他们仔细一分析,像是田矬子的手笔,因田矬子此人极高调张扬,世家出身,爱附庸风雅,作诗狗屁不通被那群攀附的人捧得飘飘然,簇拥了一堆狐朋狗友,暗地里的龌龊事不少做,那些人像是家丁,所以他们今日才来理论。
莲沐苏听明白了原委,正要说个几句,却听那郑学子忿忿道:“什么世家出身,往脸上贴金,也就那帮无知蠢人信罢了,妄图攀会。我早请……”
想起了什么,他硬生生改口道:“我早打听出来了,他不过是田家的旁支罢了,借嫡系之势耀虎扬威,且等着吧,田家嫡系这日子都不好过,早晚有他死的时候。”
伍学子奇道:“郑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郑学子顿时卡壳,支吾半天:“这,这是我道听途说的,当不得真。”
待说完,又咬牙切齿道:“不过他再敢如此欺辱我,有他好受的!”
别以为他没人,他只是不想告诉家里而已。
伍学子捅了捅他,郑学子醒过神来,连忙不好意思地收敛了怒容,一群人对着莲沐苏作揖,道见笑了,大庭广众如此这般有辱斯文,实在是气不过。
莲沐苏含笑道狂犬吠日,日虽无惧,却多有烦忧,可以理解。
众人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郑姓学子得到认同,更是激动不已。
不料莲沐苏话锋一转,道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即衰,戒之在得’,意气之争于事无补,非君子所为,诸兄皆是夯实学业的年纪,读书方能正道,万万不可逃学院的课了。
昨日京中各大书院还未休沐,故而他们的确是逃了课出来的,善学广场那日也是……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纷纷拱手说受教了,有人道他们今后不逃了,不过难道就由着田矬子诋毁郑学子吗?
莲沐苏神秘一笑,道也有法子,让郑学子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听得郑学子眼界大开,双眼发亮,惊呼道:“连兄,这样也行?”
他人有些傲气,却并不傻,不过几句话就转过了弯,听明白了意思。
莲沐苏微微点头:“助他扬名,遂他心愿,自然成你所想。”
说完开始告辞。
郑学子心里火热,深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比那些死读书好多了,他恋恋不舍,最后望着人走出了很远很远,才收回目光。
等人走后,众人都憋不住了,开始追问刚才莲沐苏说了什么。
提到这个,郑学子顿时神采飞扬:“让田矬子的牛皮吹破,往后自是无人再信他。”
他低声跟着众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起来,直听得众多学子大开眼界,他们这群人心思单纯,哪能想到这样的妙招啊。
有人双眼冒光,发自肺腑地崇拜道:“既不违背圣人所言,又有成人之美,还替咱们打根儿解决了问题,不愧是有大才之人啊……”
另一人道:“是啊,还能这般灵活运用,圣贤书教我等不可背后道人长短,可没说不能赞人。”
当下郑学子一腔热血说将此事包在他身上,包管那田矬子往后在士林之中蹦跶不起来,直接与众人告辞,回家去了。
回家后他让管家去找来一群老妈子老婆子,挑嘴皮子最利索的那些,当日就派去各大文人墨客爱聚集的地方,把田矬子那些狗屁不通的诗词散播出去,将诗词和田矬子夸得天花乱坠。
没几日京中文人圈子就传遍了,有个姓田的寡廉鲜耻,写的诗词狗屎一坨,竟敢自比诗圣诗仙,于是文人纷纷出动,手持笔杆明嘲暗讽,甚至有人找田矬子挑战,击得田矬子节节败退,声名狼藉,自此后再也不敢参加诗会,去文人多的地方。
郑学子听后,畅快地大笑三声,心中对莲沐苏的崇拜之情更加滔滔不绝,又捶胸顿足当时被岔开了,不知道人会不会去文会宴。
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莲沐苏好不容易摆脱一波人,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
难得看见自家公子带上几分狼狈,五生出言调侃:“二公子说得对,公子一出来,路都堵了几分,那群书生和那些小娘子望见您就走不动道,若不然您也学学小娘子带个帷帽吧。”
莲沐苏笑着轻斥:“莫学二弟那般胡说。等过阵子空一些,你需沉下心去专心读书才是。”
五生顿时苦了脸:“公子,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若不然您戴斗笠吧,您的风华衬得日月无光,不戴我担心被那些书生和小娘子堵得咱们天黑都找不到老夫人,唉。”
莲沐苏失笑摇头,大感无奈。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莲沐苏和五生转头望去,便见一名头戴帷帽的小姐似在掩着嘴笑,微风吹拂薄纱,露出若隐若现的秀美脸庞,旁边有个同样带着帷帽的侍女相伴。
莲沐苏当即移开眼,作揖道:“失礼了。”转身便要带着五生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