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很喜欢灵溪,喜欢到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我不清楚是不是三伯跟奶奶说了什么。
反正奶奶这次看向灵溪的眼神,那妥妥的和灵溪第一次来桃山村救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少了那丝对高人的敬重,多了太多长辈对晚辈的溺爱。
溺爱到视线完全在灵溪身上,连我这亲孙子都没插嘴的份。
我爸没奶奶那个胆子,老实木讷的在旁边陪笑。
当裴川和铁山搬着大量的烟酒进屋时,我爸吓的语无伦次,一个劲的说不能要。
好在有三伯这个不要脸的大人物在,指挥着裴川全部搬进后面空房间。
还不忘跟灵溪说下次来可以多买点,最好给我爸凑齐一年的烟酒,免得他买包五块钱的香烟都要在村头小卖部转悠半天。
三伯的调侃引得铁山几人哈哈大笑。
我爸脸色发红,躲进厨房给大伙泡茶去了。
说话的期间我大伯也过来了,手里拎着活蹦乱跳的新鲜鲫鱼,满身的泥浆,显然是刚从鱼塘捞出来的。
奶奶眉开眼笑的起身道:“给老三,让他炖鲫鱼豆腐汤。灵丫头爱吃,味道清淡一点。”
说着,她又坐下,亲手给灵溪剥瓜子道:“宁子打电话回来说你喜欢喝鲫鱼豆腐汤,镇上的鱼啊,那都是人工喂养的,肉老还不起鲜。”
“老大家自个有鱼塘,你回去的时候带个几十条,我都让他备好了,用网养着的。”
“那什么,宁子厨艺不错,你让他给你做。”
奶奶的普通话说的很蹩脚,夹杂着本地方言,说的不伦不类。
可灵溪听的很安静,还全部听懂了。
她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故作委屈道:“就怕苏宁不愿意给我做,他总说鱼腥味难闻呢。”
“他敢。”奶奶嗓音拔高,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挑着眉头道:“听到没,回去了要给灵丫头炖鱼汤。”
“什么鱼腥味难闻,你前两年帮你爸一起挑大粪轧田,也没见你难闻啊。”
奶奶一点不给我留面子道:“我听你三伯说了,说你在京都到处惹祸,害的灵丫头因你而受伤。”
“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
“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了灵丫头护你,自个还不晓得知足?”
奶奶劈头盖脸的一顿凶,让我风中错乱,不知如何争辩。
我什么时候嫌鱼腥味难闻了?
我什么时候不愿意给灵溪做饭了?
在京都那会,包括今天,那都是我下厨,一天没跑的。
怎么灵溪随口搭一句,她就信了?
还有我在京都惹祸的事,想到这,我气呼呼的看向嗑瓜子的三伯。
裴川说的没错,这坏东西就是个笑面虎。
前面嘻嘻哈哈的欢迎我回来,这一转身,把我在京都的那点破事兜的干干净净。
“妈,您瞧宁子,瞧他这眼神,他不服气呢。”三伯火上浇油道。
奶奶颇有深意的瞪了我一眼,应声道:“我刚和灵丫头说了,你在京都要再敢不听她的话,就给我使劲打。打的你皮开肉绽的,保管你长记性。”
我悲壮道:“奶,我是您亲孙子么?”
“恩,亲孙子。”奶奶自顾自说道:“那亲孙子再亲,我也想孙媳妇呀。”
“噗。”
三伯嘴里的瓜子皮飞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在了对面位置的裴川脸上。
“谢星阑师叔赏赐。”裴川抹了把脸,极为郑重的将三伯喷出来的瓜子皮放进口袋。
那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啥宝贝。
我特么的,真是看呆了呀。
惊为天人,惊叹不已。
当初在京都,铁山阿谀奉承灵溪的厨艺,那溜须拍马的功夫已然让我大开眼界。
此刻看看裴川,我真怀疑他和铁山是亲兄弟。
说假话都不带眨一下眼,说来就来。
“这娃子讨喜。”奶奶笑眯眯的给裴川抓了把瓜子,称赞道:“脑瓜子聪明,比我家宁子强多了。”
季青禾捧腹大笑。
铁山叼着烟扭过身去,肩膀直抖。
三伯对裴川的表现大为满意,咧着嘴,露出那还算白亮的门牙道:“确实比小时候聪明一些,不过也就是他师傅不在这,他才敢抖点小机灵。”
“要让死瘸子看到了,哎哟,面壁思过是小事,估计得把他的腿一起打断。”
季青禾不嫌事大,当场掏出手机要裴川重复一次刚才的表演,她要录下来给杜奇瑞看。
裴川掉头就跑,嘴里喊着救命,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我坐在角落靠椅上,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欢声笑语中,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温馨的氛围了。
好像从我妈带着苏童鸢离开苏家的那天起,这个家就突然间变得冷清。
一家团聚的时候总觉得少点什么。
但今天,我从奶奶的笑容里看到了“团聚”。
苏家走了两人,却也回来了一人。
那句“亲孙子再亲,我也想个孙媳妇”,不正是奶奶表达的真实情感吗?
我听懂了奶奶的意思,以灵溪的聪明,她自然也听懂了。
所以她看似无意的扫了我一眼,眼眸低垂,脸如火烧。
晚上六点,我爸和大伯轮流着上菜,满满当当的一大桌。
热菜,凉菜,水果拼盘,嚯,真的跟过年一样。
奶奶开心的合不拢嘴,给大家说着我小时候的糗事。什么上学把书包上丢了,下水捉鱼被螃蟹夹了小鸡-鸡。
我的天啊,奶奶的“口无遮拦”让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灵溪笑声不断,余光偶尔落在我身上,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当然,她眼底的那一抹温柔我也察觉到了。
饭桌上,大伯支支吾吾的开口,说是想求灵溪帮他看点事。
准确来说,出现问题的是我的大堂姐苏梅。
大堂姐今年二十七岁,早在四年前嫁到了镇上。
不曾想夫妻俩结婚四年却一直没法生个孩子。
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十几个,愣是检查不出任何毛病。
老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夫妻俩感情再好,也经不起外人的闲言碎语和家里人的胡乱猜疑。
尤其是公公婆婆的私下埋怨,将所有过错推在了大堂姐身上。
这不,从前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回娘家的大堂姐,自打一个月前哭哭啼啼回了桃山村,就再也没回夫家。
大伯和大伯母愁的整夜失眠,偏偏又无计可施。
神婆道士也请了好几位,钱大把大把的砸进去了,屁个浪花都没有。
所以在知道灵溪会来我家之后,大伯升起了向灵溪求助的想法。
在他眼里,灵溪能把我从灵官猪的恶灵手中救下来,那是神仙一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