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宁入了孙家大宅。
在一位年轻仆人的带领下,他不紧不慢的来到守卫森严的内院重地。
“这,这边。”
小路尽头的凉亭内,早有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等待多时。
见苏宁应邀抵达,他一扫先前心绪不宁的焦急之色,赶忙抖动着袖袍迎上前道:“老神医,长话短说,我二哥遭人偷袭,此刻命在旦夕。”
“具体情况是,他全身经脉俱断,丹田被废,骨骼尽碎,以及元神开裂,气血枯竭。”
“若不是我家老祖以高深修为暂时为他护住心脉,他这会怕是早就魂归地府了。”
“您……”
急匆匆的,他引着苏宁踏进一间小院。
几个左拐后,他一边平稳呼吸,一边放慢脚步的推开房门。
“父亲,老神医来了。”
躬身汇报,他轻言轻语。
“恩,进来吧。”
昏暗的房间内,站着一位四方大脸,虎目威严的中年男人。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负于身后,就这么呆呆傻傻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服青年扭头对苏宁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老神医,劳您先去看看我二哥,放心,诊金方面我孙家绝不亏待您。”
苏宁一笑了之,不作回应。
他松下左肩膀挎着的黄木方箱,径直走到床榻前。
一番装模作样的望闻问切后,他当即解开银针布卷开始为伤者扎针。
华服青年紧张道:“怎样?我二哥几时能苏醒?”
“您手里要是有什么灵丹妙药的,可千万别不舍得拿出来。”
“用,有多少用多少,我孙家愿双倍价格的购买。”
“只求我二哥安然无恙,起码您得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苏宁淡然道:“你家老祖武力十八层的修为尚且保不住他,我一世俗医师又凭什么能逆天而行?”
“我能做的,是以银针刺穴放出他体内堆积成块的瘀血,疏通他断裂经脉内残存的稀薄剑气。”
“尽全力减少他的痛苦,让他死的时候能轻松一些。”
“运气好的话,他能撑到一个月。”
“一个月后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转动着银针,苏宁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戏谑。
保命?真仙十九品的他当然有本事保住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家二公子的性命。
但他却并不打算那样做,也压根没想过要给对方重获新生的机会。
原因嘛,有不为人知的两点。
一来,这孙家二公子坏事做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
他之所以会在城外六百里的东岭山脉捕杀妖兽时遭人偷袭,全因他三年前为了抢占一位早已嫁做人妇的漂亮女人而杀人一家六口。
事情做的比较隐秘,他自问神不知鬼不觉。
可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那漂亮女人被他囚禁在城外一栋私人宅院受尽凌辱的第三天后,竟直接上吊自杀了。
尸体被几个跟着孙家二公子狼狈为奸的内门弟子草草掩埋,却又正好被山上砍柴的樵夫亲眼目睹,继而闹的满城风雨。
奈何孙家家大业大,不仅是雄踞广元城的一方霸主,更是东洛底蕴深厚的十三世家之一。
谁能动得了孙家二公子?谁敢当面质问他?
哪怕明知这件事是他做的,谁又有能力为那死去的一家六口及妇人讨回公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天理公道,那纯粹是无稽之谈,甚至可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任谁都没想到那不堪受辱选择自尽的妇人还有个修行在外多年,且天资根骨绝佳的亲弟弟。
于是乎,一场针对孙家二公子的暗杀在无形中展开。
若非两人同为武力十一层,若非两人都有武力十八层的底牌藏身。
若非那日在东岭山脉时孙家二公子身边有护卫陪同,他断无可能活着被人抬回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成了废人,时日无多的半死人。
第二个原因,苏宁正在悟神通融合法则之力,他急需探查清楚世俗凡人与武道修行者死后有何不同。
前者单有三魂七魄,而后者,不仅有三魂七魄,还有能与肉身完全分离的元神胚胎。
简单来说,元神是修行者的第二条命。
肉身死亡,神魂乃至魂魄烟消云散,在没有身躯的情况下,元神照样可以存活于世,直到真正的寿终正寝。
哪怕它什么都做不了,不吃不喝,没有了武力修为,仅剩从前的记忆。.81zw.????m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它到底还算是一条“人命”。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孙家二公子命中本有三百年阳寿,经此一劫,他在一百三十岁时就中途陨落。
三魂七魄去了阴曹地府,元神却还能停留世间一百七十年。
反言之,当三魂七魄轮回转世,成了新的生命体,留在世间的元神又算什么?
这让苏宁感到困惑,说是百思不得其解亦不为过。
他想不通啊,天道约束下,为何一个人的最终结局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结果?
别的不提,元神是有机会夺舍重生的。
他曾就九阳的问题偷偷问过唐静月,飞升仙界后,他也翻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古籍资料。
这天地间确实生有混沌宝体之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特殊体质。
哪怕找到的几率很小,可它毕竟真实存在。
这万一有人气运逆天,成功以元神夺舍重生,岂不等于有了两次轮回?
所以,苏宁得一一验证,仔细研究。
将他目前掌握的轮回皮毛深入化,直至水到渠成的融合法则之力。
“行了,瘀血已放,剑气已疏,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动作熟练的收回银针,苏宁拎起黄木方箱准备走人。
华服青年傻眼道:“您不给我二哥用点药?”
苏宁解释道:“药石难医,用了也白用。”
“再说了,这节骨眼上任何的疗伤温补药材都不及你家老祖摆在床头的三颗延寿丹。”
“延寿延寿,一颗丹药续命三年,三颗为限。”
“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给你二哥服用?这其中的道理你当真不明白?”
华服青年还待说话,站在窗边的中年男人幽然开口道:“多活一天,老二就多受一份罪。”
“续命九年,他将活的生不如死。”
“老三,送神医走,记得多给一些诊金。”
喃喃着,他眼底的戚然从悲哀转化为满腔愤怒。
杀意宣泄,不可抑制。
却并非针对苏宁,而是针对那无名偷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