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的红毯从温府的大门口一直铺到了街角,绵延了四五里,欢庆的锣鼓声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没有停过,江湖上四面八方来为温决仁祝寿的宾朋将温府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门可罗雀的宫府与这热闹非凡的温府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宫铭已经远远地看到站在府门口,亲自迎接各路宾朋的温决仁,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虽然须发已经有些发白,但是他的笑声依旧爽朗,就像他三十岁闯荡江湖的时候一样!其实以温决仁的江湖地位,他本不必站在府门口亲自相迎,可是温决仁还是来了,他笑着迎接每一位走进温府的人,谦和有礼,没有一点江湖大侠拒人千里之外的狂傲之气,因为温决仁不仅是个办事周到的人,而且他还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他在府门口的这一站是给足了所有前来为他祝寿的各路江湖宾朋面子,日后他们自然会还他一个面子!作一个江湖闻名的大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处都是交易与利用!
宫铭走温府前的街道上,这条熟悉而陌生的街,他仿佛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举个一只风筝从街角跑了过来,身后传来一声爽生生的呼唤:“宫铭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那男童转过身冲着身后向自己快步跑来的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娃吐吐的舌头,摇了摇脑袋一脸得意地叫道:“来啊……来啊……你抓不到我……”突然从温府的大门里跳出两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一把夺过男童手里的风筝,一边冲着他叫道:“这个风筝归我了,让你以后还敢欺负我妹妹……”那女娃跑到两个大男孩身后,得意地叉着腰冲着对面的男童一个劲儿的傻笑……
宫铭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他也觉得那个五六岁的小坏蛋就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终于宫铭走到了温决仁面前,他递上手里的锦盒对温决仁行礼一拜说道:“小侄,恭贺温世伯寿辰!”
温决仁露出慈夫般的笑容接过宫铭手里的锦盒,打开一看,露出大喜之色,他身后的温杰看了一见锦盒里的玉马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爹您堪比三国的曹孟德啊!”
温决仁笑着点了点头,合上锦盒,对宫铭笑道:“贤侄,有心了!”
宫铭忙接言道:“温世伯言重了,小侄应该做的!”
温决仁将手里的锦盒往身后一递,立刻有一个家仆双手接过了锦盒,温决仁笑道:“阿忠,快引宫世侄入府!”
温府的大管家温忠立刻向温决仁躬了躬身子,伸手向前一探说道:“宫少爷,请入府!”
温杰笑道:“有劳忠伯!”宫铭身传来温杰的笑声:“宫铭,等一下咱们可要好好的喝一杯啊!”
宫铭跟在温忠身后往府内走去,只见刚刚接过温决仁手里锦盒的那个家仆一个箭步从宫铭身旁闪了过去,温忠大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小心着点!”
宫铭随着那家仆跑去的方向一看,府门口的侧房前,一个账房先生提笔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只见跑过去的那个家仆凑到账房先生耳边轻语了一句,放下手里的锦盒,又立刻跑了回去,那账房先生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在桌上的账本上记下一笔,接着随手把锦盒往身后的廊沿上一丢,那里各式各样无数的奇珍异宝如山一般堆在了账房先生身后。
温决仁的寿宴摆在正厅院中,今日是温决仁的五十大寿,宴席摆了整整五十桌,正厅堂前特意搭了一座戏台,宫铭前两天听宫福说过,这个戏班是温泰早在半月前专程从扬州城请来为温决仁祝寿的,此时场上正演着《麻姑献寿》!
温忠引着宫铭走进院里,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宫铭……”
宫铭放眼一望,只见钱阔从主桌旁的一张桌子前站了起来,冲着宫铭不停的挥手,宫铭转过头看着温忠还未开口,温忠伸手向前一探笑道:“宫少爷您请自便,老奴要去府门口侯着了!”
宫铭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到钱阔桌前,钱阔拉着宫铭坐到了自己身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尝尝这茶,好喝!”
宫铭把剑在手腕上转了一圈收在身旁,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喝酒!”说完宫铭也未多言,直接将摆在桌子正中的一只酒壶拿到了自己的面前,此时来祝寿的宾客还未到齐,宫铭坐的这张桌子上除了宫铭和钱阔之外,还坐着一个身着崆峒派衣服的俊生,一个满脸大胡子两只手臂戴满银环的壮汉,最有越的还是坐在钱阔身旁的一位美妇人!
当宫铭拿起酒壶时,那俊生和壮汉不由地皱了下眉头,面露不悦之色,而那美妇人自宫铭来到此桌就一直举着一只铜镜看个不停,好像完全没看到宫铭一般。
钱阔哼笑一声,眼睛往院子里扫了一圈,说道:“看看今天这阵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到了!”说着钱阔伸手向主桌上一指,说道:“你看那张主桌,除了温家的人,就是八大派的掌门人,现在他们正在偏房休息呢!”
宫铭完全没有理会钱阔,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个干净,闭着眼睛细细尝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把酒壶举到钱阔面前笑道:“我打赌这酒比你的茶还好喝,要不要尝尝?”
宫铭刚一说完,同桌的俊生和壮汉对他已是怒目而视,钱阔伸手推开宫铭递过来的酒壶“嘿嘿”笑道:“等开宴之后,我一定要跟你拼个不醉不归!”说着钱阔把宫铭手里的酒壶夺了过来,放回到桌子正中。接着钱阔凑到宫铭耳边轻声低语道:“你看咱们桌子上的那个崆峒派的俊生,他是崆峒掌门卓一凡的大弟子易继鸣,还有那个戴银环的汉子,他是沧州铁拳门的掌门黄勇,等会还不知有什么大人物会来咱们这桌呢,你还是先忍忍吧!”
钱阔刚一说完,宫铭还未开口,突然他身旁的美妇人把手里的铜镜往怀里一收笑道:“这位小哥说的话真是好笑啊,给温大侠祝寿本就是一件高兴的事,如果还要学着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在此装腔作势,岂不是要把人憋死吗?”说完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宫铭说道:“来小哥,我陪你喝!”
这美妇人话音刚落,只见那易继鸣和黄勇对着她怒目而视,黄勇怒喝一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美妇人刚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笑道:“赵大娘!”
听到“赵大娘”三个字,易继风和黄勇脸色皆为之一变,黄勇忙双手抱拳冲着赵大娘笑道:“原来是专替官府办差的‘江南四杰’之一赵大娘,失敬失敬!”
赵大娘哈哈一笑道:“你倒有点见识,不过你可要多跟崆峒派的这位后生多学一学,别他只是一个后生,年纪不大,可是和你这个沉不住气的作掌门的比起来,他却能一直忍着继续装下去,就凭这一点,你们沧州铁拳门比起崆峒派还差得远呢!”
赵大娘此言一出,黄勇脸上抽搐了两下,易继风心里也不高兴,可是这赵大娘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更别说她身后还有官府撑腰,二人自然不会为了口舌之争去得罪她。
黄勇悻悻地坐了回去,赵大娘举起酒杯对宫铭笑道:“来小哥,你陪大娘喝一杯!”
宫铭倒满一杯酒,笑嘻嘻地说道:“这么美的大娘,天下少用,这杯酒我一定喝!”说完一仰头又喝了个干净!
听到宫铭说自己美,那赵大娘别提多高兴,她哈哈笑道:“还是这位小哥说话中听,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宫铭双手抱拳行礼道:“晚辈宫铭!”
赵大娘“咦”了一声,问道:“可是宫阁老英雄的后人?”
宫铭笑道:“大娘提及之人正是家父!”
宫铭言毕,赵大娘以及在坐的易继风和黄勇皆微微有些色变,赵大娘大笑道:“好,不愧是宫老英雄的后人,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宫少爷气质与众不同,日后必将在江湖大有一番作为!”
宫铭笑道:“大娘,谬赞了!”
赵大娘摆了摆手笑说道:“大娘我在江湖上见过的少年英杰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可是真正能有所成就的不及十分之一,那些看似正二八经,彬彬有礼的少年人,大多数都被教成了榆木脑袋,到最后资质平平,难堪大用!”说完赵大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坐在她对面的易继鸣,只见易继鸣低沉着头,手里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佩剑,缓缓地喘着粗气,而在一旁的黄勇脸上端起面前的茶杯,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宫铭举起酒杯敬了赵大娘一杯,在他举想酒杯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地笑意:这就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气量,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