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二楼沿街的一侧是雅座,里侧和三楼才是客房!
宫铭和钱阔坐在二楼的雅座里,依着栏杆,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曲儿,一边看着街上各色人等一边插科打诨!
钱阔放下酒杯,笑道:“不在张府呆着也好,住在这客栈还挺自在的,知道我从小最怕什么吗?”
宫铭咬着酒杯,正眼也没瞧钱阔一下说道:“偷你爹的钱被发现吧!”
钱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跟着我爹一块应酬!”说着钱阔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幅老江湖的模样说道:“我跟你说啊,这应酬不管是出外还是在家,都不舒服!规矩太多了,就说这吃饭吧,打小我爹就告诉我,吃东西不能吧吱嘴,筷子不能插饭碗里,最要命的是客人不动筷子自己也不能动,而且还得客人动完了筷子自己才能动,你知道我小时候最馋什么吗?”钱阔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圈,“大闸蟹……那蟹壳这么大个,我常常吃完了一个再往桌子上一瞅,没了……那像现在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抱着螃蟹睡觉都可以……”
关于钱阔最怕的事情,宫铭听钱阔说过不下十种不同版本的故事,他没有心思理会钱阔,抬头往街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钱阔看着宫铭,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在和你讲我的悲剧童年,你不同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幸灾乐祸啊!”
宫铭往街上扬了一下头,说道:“我看到一位老朋友!”
钱阔伏在栏杆上往街上仔细一瞧,只见董平正骑着他那匹老马慢悠悠一摇一晃地从远处荡了过来!
钱阔看了宫铭一眼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还真是被你说着了,‘有缘千里来相逢啊’,咱们要住在了张府,可就遇不到他了!”说完钱阔伸长了手臂冲着董平一边用力地挥舞一边大叫道:“董大侠,我们在这里……”
从董平坐下来,他已经喝了两大碗吃了一整盘熟牛肉,钱阔笑道:“董大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点银子可都在那个小客栈里花光了啊!”
董平夹起一片牛肉耸了一下肩膀笑道:“没关系,上楼前我已经和掌柜的说好了,全都记在你们的账上!”
董平说完,钱阔愣了愣神,喝下杯酒,小声说道:“您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董平哼笑一声说道:“等我有了钱,自会请你喝酒!”
宫铭把玩着酒杯笑道:“没想到能在常州在遇到董兄,莫不是常州府里有董兄的生意,你说是我们有缘呢,还是这个江湖太小了!”
董平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吃饱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有了力气接下来就只剩喝酒了!
董平捧过一个酒坛,拍开泥封一边往碗里倒酒一边说道:“江湖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你说它大吧,可是却很少能藏住秘密,或许你在自家院里做的事,第二天整个江湖上都会传遍!可你说它小吧,有些人你找他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说着董平放下酒坛,端起酒杯看了宫铭一眼笑道:“常州没有我要做的生意,你我也不是有缘,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听说你和长风镖局的郭少镖头去了铁剑张青山的府上,我本想去他府上找你,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
钱阔吃惊地问道:“我们去过张府的事你也知道?”
董平仰头喝下碗里的酒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江湖没有什么秘密,消息传的可快了!”
宫铭笑道:“可是如果你真的去了张府反倒找不到我们了,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董平说道:“那个找你麻烦的人,也找了我的麻烦,所以我来找你给他找点麻烦!”
宫铭皱着眉头,问道:“那个黑衣人?”
董平点了一下头说道:“不错,就是他!”
宫铭追问道:“他怎么会招惹到你呢?”
董平用手指弹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坛说道:“他打碎了我一坛酒,当然要还回来!”
钱阔“啊”的发出一声惊讶的笑声,指着酒坛说道:“就为了一坛酒,至于如此吗?”
董平笑看着钱阔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什么是江湖!”说着他转头看向宫铭说道:“但是我总觉得他是有意把我引到你这里的,他的真正目标是你,不是我!”
宫铭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笑着说道:“即然你已经看破那个黑衣人的意图,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董平捧着酒坛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他打碎我一坛酒当然要赔我一坛了!”说着董平四下看了一眼说道:“我确信他一直都隐藏在你的附近,只要跟着你就一定能找到他!”
董平刚一说完,钱阔忙说道:“董大侠,你刚刚说的意思是要一直跟着我们?”
董平端起酒杯,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说道:“是啊,你没有听错!”说完一仰头,一碗酒又干了!
宫铭喝下一杯酒,凭栏远眺,用力的捏着酒杯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立刻分列街道两侧让了一条路出来,二楼雅座的客人无不伸着脖子往街上看去,大家都在好奇马上出场的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十几匹青一色的白马,每一匹马都是通是透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发,马背上驮着青一色的俊美少年,每一个少年都着一袭白衣,马队最后面跟着一辆四匹白马拉着的大马车,马车上围着白色的幕帷,马车窗上的珠帘荡起,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白披风,身形削瘦的年青人,此时正在闭目养神!
街上发一阵窃窃私语,男人们冲着马队指指点点,女人们看着这群俊少年发出一声声惊叫!
雅座中有人不禁感叹道:“这倒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气派!”
宫铭看着马车里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道:“是他?”
董平忙追问道:“是谁?”
宫铭说道:“我只是在温决仁的寿宴上见过他一次,是南海郑家的少主郑攀!”
董平顺着郑家的马队远去的背影望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郑家的人,这段时间,郑家可是把江湖弄得不太平啊,不少有名的江湖世家名门都有郑家的人上门拜访!”
宫铭也顺着马队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看他们的去向应该是去找铁剑张青山!”
话音刚落,钱阔有些激动地看着宫铭说道:“宫铭,你看那是谁?”
宫铭顺着钱阔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俏丽的少妇正从楼下经过,此少妇不是别人正是“江南四杰”中唯一的女性——赵大娘。
钱阔兴奋地站起来,伸出手正要向赵大娘挥手,突然董平伸手拉住钱阔的胳膊把他拉了下来坐回到椅子上,并用手捂住了钱阔的嘴巴,钱阔一个字也没有来得及喊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赵大娘追向郑家马队的方向。
看到赵大娘走远,董平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拿开捂在钱阔嘴巴上的手掌,钱阔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冲着董平大叫道:“你想憋死我啊!”说着冲着宫铭说道:“还有你,怎么不来帮我啊?”
宫铭倒下一杯酒,看了董平一眼说道:“我想董兄会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是不是董史?”
宫铭的话落,董平手里的空碗也“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钱阔想起自己曾当面问起“江南四杰”,当时董平对他们的评价评价不高!
钱阔缓了口气问道:“难道你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董平叹了口气说道:“我自问若论起喝酒我董平还没有怕过谁,可是有一次我却输给了一个人!”
董平刚一说完,宫铭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董平没有说完,只是点了点头,看到董平点头默认,钱阔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这个女人就是赵大娘,我还记得在温决仁的寿宴上,就连宫铭都喝倒下了赵大娘还是很清醒!”
宫铭轻咳了一声,挑了一下眉毛似乎也不想再多谈及此事,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不错!”
董平又倒了一碗酒,哀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喝醉了不丢人,可是输给一个女人说出去真是太丢人了!”
钱阔笑看着董平,哈哈大笑道:“怪不得我在你面前谈到‘江南四杰’的时候,你很不高兴,原来如此!”
宫铭盯着董平,缓缓地说道:“只怕不止如此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清楚?”
董平猛地抬起头,看着宫铭的眼睛好像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他看了个通透,他猛地端起酒碗灌了自己一碗酒说道:“这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在我们喝酒前我跟她打了一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