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端坐在正堂之前,他的手里紧握着那把让他成名江湖的玄铁重剑,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绢帕,他把这柄重剑擦得一尘不染,亮得能印出人的样子!
这柄剑跟着张青山二十多年了,张青山也凭着这柄剑纵横江湖二十多年,积攒下了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但是最近这四五年的时间,张青山手里的这柄铁剑就没再出过鞘,更没沾过血,因为张青山这些年已经没再和别人动过手!
这些年当然还有人来找张青山的麻烦,只是来找张青山麻烦的人越来越少,而张青山解决这些麻烦的方法也不再是拔剑出鞘,他只要走出去,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些麻烦就已经解决了!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是也是件坏事,随着张青山的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习惯用名字解决麻烦,而不是用剑!
就在张青山不再用剑的这几年,江湖上崛起了一个用重剑的剑客,他的名字叫董平,董平的名气越来越大,现在江湖上说起用重剑的高手,最先想到的是董平,然后才会想到张青山。
张青山缓缓地合上剑,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一点一点从剑身上消失,他可不甘心自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一点一点从江湖上消失,他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二十多年的名声被一个小辈轻易地压过去了!
“老爷……”
张青山的思绪被仆人的叫唤声打断了,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家仆厉声问道:“出什么事啦?”
家仆忙躬着身子应声道:“老爷,命小的派人请的三位少侠已经来到府门外了!”
“噢……”张青山忙收起剑,放在身后供案的剑架上,冲着家仆挥手道:“快去把郭少镖头请到正厅,就说老爷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家仆点头称是,转身往郭天赐入住的小院跑去。
张青山站起身挺了挺腰板,站在正厅门口等着宫铭三人的到来,他看起来还是像二十年前那样意气风发,眼睛里还带着一股子骄傲,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骄傲,老年人自然也有老年人的骄傲!
家仆引着宫铭三人来到正堂,刚好与从别院赶到正堂的郭天赐迎面相遇,郭天赐的身后跟着张蔓青,张蔓青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早已不像宫铭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与郭天赐那种水火不容的样子!
看到宫铭三人,郭天赐率先开口道:“宫少爷、钱少爷离府之日,天赐没有及时相送,还请二位少爷见谅!”
宫铭笑道:“郭少镖头客气了,看郭少镖头满面春风,这几日定是已得佳人芳心!”宫铭刚说完,钱阔在一旁应声道:“恭喜郭少镖头和张小姐啦!”
张蔓青听了宫铭和钱阔二人所言,俏脸一红,忙往郭天赐身后闪了一下,笑道:“二位公子见笑了!”看到张蔓青如此模样,宫铭心头暗自发笑!
郭天赐看了一眼宫铭身旁的董平,忙说道:“听张世伯说宫少爷和钱少爷离府是因走访常州府的旧友,想必这位便是二位少爷的那位朋友吧?”
宫铭与钱阔相视一笑,说道:“不错,正是这位朋友!”
董平冲着郭天赐抱拳说道:“在下董平!”
郭天赐忙回礼道:“董大侠威名,在下早有耳闻,在下‘长风镖局’少镖头郭天赐……”郭天赐还未说完,张青山从正堂里走出来看着众人说道:“几位少侠即已入府,还请正堂一叙!”
郭天赐不禁觉得有些失礼,忙冲着宫铭三人笑道:“三位快请入正堂!”
张青山坐在主座的太师椅上,家仆们正忙着上茶,他的眼睛里只看着董平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董平,特别是董平手里握着的那柄长剑,他心里暗自盘算,这柄剑看样子不比自己的那杯玄铁重剑的份量少多少,董平虽然看着有些削瘦,但是他的脸容坚毅,眼神坚定,张青山心头突然有些兴奋,他真的好想和董平较量一下!
茶已经上罢,但是张青山还是看着董平出神,那是一种看待一个对手的眼神!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张青山身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杀气,郭天赐看着张青山轻声唤道:“张世伯……”
“啊……”张青山缓过神看着郭天赐,顿觉自己刚才失态,忙问道:“郭贤侄,有何事?”
郭天赐轻声说道:“是您命小侄前来有重事相商!”
张青山哈哈一笑道:“刚才看着这位侠士手里的长剑出了神,想必阁下就是闻名江湖的浪子双手剑董平,董大侠吧!”
董平冲着张青山拱手道:“张前辈客气了,比起张前辈名震江湖的玄铁重剑,在下岂敢放肆!”
董平说完,张青山看着宫铭说道:“原来宫少侠所说的旧友是董大侠,如果张某早知如此,早该请几位过府一叙了!”
宫铭心里早已不耐烦张青山的这番客套之言,他看着张青山说道:“不知张前辈找我们几个来府有何重事?”
张青山微微皱了下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冲着宫铭三人说道:“请恕老夫直言,不是老夫狂妄在这常州府内,张某人跺一跺脚整个常州府都要抖上一抖,而今老夫小女已与郭贤侄定下婚约,不久我张家将与‘长风镖局’强强联合,到时无论我张家还是‘长风镖局’在江湖上的势力将会大增!”
张青山说到此处,宫铭三人未发一言,只是轻轻地看着张青山,他刚刚说的事情,莫说堂内众人,放置江湖也是人人尽知之事,他们在等张青山接下来要说的话。
张青山笑看着宫铭和董平二人说道:“不瞒二位,老夫实在是爱才心切,若是二位少侠能留在常州府帮助老夫,一定会……”
不等张青山说完,宫铭和董平二人同时大声说出一句:“不必……”说完二人“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宫铭身旁钱阔也“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董平率先说道:“在下谢张前辈一片美意,不过在下一向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告辞!”说完董平竟不等张青山回话,径直往门外走去。
宫铭则冲着张青山微微一笑,拱手拜礼,却一言不发,待宫铭礼毕,也转身往门外走去,眼见着宫铭和董平二人都走了,钱阔也不便再留在堂内,他忙冲着张青山拱手行礼了一下,追着宫铭二人跑了出去。
看着宫铭三人的背影,郭天赐默默站起身,走到张青山身旁说道:“张世伯,小侄知您爱才心切,但是人各有志,还请张世伯不要介怀!”
张青山哈哈一笑,满脸惋惜地说道:“我本想着贤侄你与他几人有交,可是从中相劝几句,没想到……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说完张青山冲着郭天赐挥了挥手说道:“贤侄,你且回去休息吧!”
郭天赐自知不便再多言,于是说道:“小侄告退!”说完张蔓青站起身,冲着张青山刚喊道:“爹……”张青山挥手打断他说道:“你随郭贤侄下去休息去吧!”
张蔓青冲着张青山欠了欠身子,轻声说道:“是,爹!”
郭天赐和张蔓青二人出了门,穿过回廊,进了别院,张蔓青冷哼一声说道:“我爹以礼相待,那几位人反倒不识好歹,看我以后见了他们几个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张蔓青说完,见郭天赐没有反应,回头一看郭天赐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眉头紧锁,她走到郭天赐身前问道:“你在想什么?”
郭天赐说道:“人各有志,我们本就不应强求,我只是在想,前两日南海郑家前来拜访一事,我早就听闻郑家有意入主内陆武林,想来你爹有意将宫铭三人招至麾下,定是与此事有关,只是宫铭三人心怀他志,不知你爹有何打算!”
张蔓青哼笑一声说道:“怕什么,这么多年我爹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啊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快陪我去后院赏花!”说完张蔓青拉起郭天赐往后院跑去。
郭天赐与张蔓青二人刚走不久,张青山脸色铁青,他冷冷地说道:“来人!”
一个家仆跑了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张青山说道:“备纸笔,修书一封与南海郑家,就说他们的条件我答应了……”
张府外,宫铭三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钱阔疑惑地问道:“我看那张青山诚心实意想留你们在他府中,你们为何全然不理啊?”
宫铭笑道:“你忘了前两日南海郑家来找过张青山,郑家有意入主内陆武林,江湖上有名门望族早已人人自危,张青山招揽我二人不过是想与郑家抗衡罢了,没有人会随便把自己的地盘拱手送人的!”
董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宫铭笑道:“还记得秦五爷说庞春要去哪儿吗?”
董平说道:“他说庞春要下江南,去杭州!不过你不是说秦五爷的话不可尽信吗?”
宫铭笑道:“庞春不去,我们去,那庞春就只能跟着来了!”说完董平和钱阔二人已明白宫铭之意,三人哈哈一笑,骑着马往常州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