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门外传来两声清晰的打更声,打更人叫唱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丑时,夜深了,客栈大堂里最后的一桌客人也已经走了,客栈的门都已经关好了,但是大堂里的灯还亮着,掌柜的站在柜台里“噼里啪啦”拔动着算盘,现在算着今天的流水收益,过了片刻掌柜的一抖手里的算盘,合上账本,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喃喃自语道:“三千两……三千两……这都赶得上我一个月的利润了,这种财神爷以后每个月来一个两,要不了两年我就能在姑苏城里最好的地段买上一座宅子!”虽然像郭天赐这样的“傻子”可遇不可求,但是只是想一想掌柜的心里都已经乐开了花。掌柜的抱起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点上一盏油灯,熄了大堂里的灯,借着油灯上发出的微弱的光,掀开通往后院的门帘走了进去。
月光很暗,但是一道清晰可见的黑影从屋脊上倒坠下来,然后就像一只猫一般把自己的身子从透气的天窗里钻了进来,紧接着黑影双脚一蹬,伏在了二楼回廊的廊沿上悄无声息。
“呼……呼……呼……”郭天赐太高兴了喝了太多的酒,当然睡得很沉!
那黑影伏着身子走到郭天赐的门前,他伸出手轻轻往门内一推,顺势向屋里一跃,紧贴着地面翻了个跟头,他的身子刚一进到屋里,与此同时,那扇打开的房门又被关上了。
那黑影做出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在一瞬间便从门外进了屋内,就像有人看到只怕也会觉得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那黑影进屋后并未急着动手,他伏着身子一动不动,又仔细地听了听郭天赐的呼吸声,很沉很均匀,如此那黑影方才站起身,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他看到躺在床上入睡很沉的郭天赐,就在他床头边的一张小方凳上有一个用布包裹好的盒子,这个盒子正是白天宫铭和郭天赐从贾老板那里赢回来的那一只,里面装的是“白玉观音”。
那黑影哼笑一声,轻言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说完他走到郭天赐床边,伸手正要去拿水方凳上的绵盒。
“铮……”一道拔剑的声音。
那黑影暗叫一声:“不妙!”他赶忙伸手去抓绵盒,不想他快,那柄剑最快,就在他的手马上抓到那只绵盒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那黑影忙将手收了回去,不然他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手去抓东西了。
这么快的剑,黑影已知对面的中个高手,保险起见那绵盒不拿也罢,想到这时那黑影向后翻了个跟头,正准备打开房门原路返回,只听得“啪……”的一声,房门已经被人从外打开了,只见又一道寒光从门外闪了进来,直刺黑影的胸口,那黑影不及多想,忙翻了两三个跟头,退到了屋里的墙角处。
“嚓……”门外的人吹着了火折子,点亮了屋子里的灯,黑影这才看清楚,宫铭正站在床边,刚才差一点砍下他的手的那一剑就是宫铭挥出的,站在门口逼他进房的正是郭天赐,而躺在房的人却是钱阔。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蔓青从门外跑了进来,她的手里的提着一条金丝长鞭冲着黑影大声说道:“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再看那黑影,一身紧身短打的衣衫,个头不高,身体瘦,身形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但是那张脸却不是一张孩子的脸,他留着两撇胡子,眼睛不停地闪动,一会看一看宫铭一会看一看郭天赐没有一刻停下来。
宫铭看着他说道:“妙空空?”
那黑影说道:“不错,我就是妙空空,你认识我?”
宫铭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只是这落地无声的本事,江湖上也只有九指神偷——妙空空才会有这等绝妙的轻功。”
妙空空笑道:“还算你小子识货,没想到你们竟然设计抓我!”
原来自离开“金勾赌坊”之后,宫铭在郭天赐回客栈的路上,思虑了一番说道:“郭少镖头,那个贾老板既然能把妙空空偷‘白玉观音’的事告诉我们,那么我们取回‘白玉观音’一事,他也一定会告诉妙空空!”
郭天赐点头说道:“不错,像贾老板这种生意人,向来都是赚两头买卖的。那妙空空轻功高强,向来神出鬼没,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啊!”
宫铭哼笑道:“既然他在暗,我们在明,不如咱们化被动为主动!”
郭天赐忙问道:“宫少爷有何良策?”
宫铭笑道:“为保行事周全,郭少镖头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可!”于是乎便有了郭天赐“请人喝酒不要钱”这么一出好戏。
妙空空哼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呢?”
宫铭提起身后的绵盒放在桌子上,说道:“像你这种大盗向来只偷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宝,这件‘白玉观音’你能从铁剑张青山的眼皮下偷走,又岂会担心从郭少镖头手上拿不到呢?”
郭天赐说道:“就算你不想再偷一次,那个贾老板也会怂恿你再偷一次,因为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我赎回这尊‘白玉观音’的那几万两银子。”
妙空空笑道:“不错,就是贾老板派人告诉我这件事的。”
宫铭笑道:“既然如此,与其等着你来找我们,不如就告诉你我们在哪里。”
妙空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们才会花钱请人喝酒,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郭天赐说道:“不错,我们就是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消息传的越广越好,这样你想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都是一件难事。”
妙空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倒是挺厉害的,假装酒醉,竟然让我都没听出来是在装睡。”
宫铭笑道:“你错了!”
妙空空惊讶地说道:“错在哪里?”
宫铭笑道:“对付你这种大盗,怎么能全都用假的呢?”说完宫铭侧过身子,露出身后躺在床上的钱阔,屋子里有这么多人说,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钱阔却仍安安稳稳地躺中床上,一动不动。
妙空空看着床上的钱阔说道:“难道他……他……”
宫铭笑道:“不错,我这位朋友是真的睡着了,不过他不是喝了太多的酒,喝醉了,而是被张小姐点了睡穴。”原来张蔓青和钱阔送郭天赐回到房中,张蔓青趁着与钱阔聊天之际,偷偷点了钱阔的睡穴,如此便将钱阔与郭天赐二人调包。
宫铭又看了眼钱阔,笑看着妙空空说道:“一个人装睡还是真睡,是绝逃不过你妙空空的耳朵的,若是想让你上当,当然要用一些真东西。”
郭天赐怒哼一声提剑指着妙空空说道:“现在我们这里有两柄剑,一条鞭,我就不信今天你还能逃的出去。”
宫铭提着剑在身前一挥,冲着妙空空说道:“你可认得这把剑?”
妙空空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宫铭手里的眼,突然眼睛睁得职铜铃一般,瞳孔放大,好像是被宫铭手里的剑吓到了一样,妙空空伸出右手指着宫铭,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为什么妙空空被江湖人称“九指神偷”原来他右手的大拇指被人齐根削掉了,他一共只有九根手指。
妙空空的声音又恨又惊他说道:“你是宫阁的儿了?”
宫铭笑道:“不错!”
妙空空突然大笑道:“好小子,当然你老子拿去了我的一根手指,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说完妙空空伏身在地,宫铭与郭天赐二人收剑于身,随时准备接招,那妙空空“嗖”的一声,如一条泥鳅一般从自己的那一身紧身衣里溜了出去,他双手拉住两边衣角,“呼……”的一声,那件衣服立刻变成了一张大袍子,他拉住大袍子往郭天赐身前一抖,一股灰白色的粉末迎着郭天赐和张蔓青二人扑了过去,郭天赐转过身挡在张蔓青身前,大叫道:“石灰粉,闭眼!”
紧接着妙空空将手里的大袍子往宫铭头上一扔,那张大袍如一张大网向宫铭盖了过来,宫铭只怕那大袍里暗藏机关,他忙挥出两剑,那张大袍被分作几块飘落在地。
那妙空空刚才与宫铭说话的口气,好似一定要跟宫铭拼了命,但是实际上他趁着宫铭分神之机,郭天赐和张蔓青又没法睁开眼睛与他相斗,从郭天赐身后的门口溜了出去。
妙空空跳上回廊上的栏杆,回过头冲着宫铭等人笑道:“我先走了,下次我再好好跟你们玩玩!”说完向着屋脊处的天窗纵跃去,宫铭忙跃出一步,追了出去,他抬头一眼,若是让妙空空从天窗逃了出去,以他的轻功,再想追上他可就难了,宫铭伸手夺过张蔓青手里的金丝长鞭,对准妙空空挥了过去。
那条金丝长鞭将妙空空的一只脚牢牢地缠住,此时妙空空的脑袋和一只手臂已经钻过了天窗,郭天赐和张蔓青二人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眼看妙空空要逃,他二人死死拉住金丝长鞭的鞭尾。
“啊……”妙空空大叫一声,只见他如同一颗收回的流星锤一般从天窗口往宫铭三人身前砸了过来,宫铭和郭天赐二人身疾手快,两柄剑高高举起,“噗哧……”一声,两柄剑从妙空空的胸前穿了出去。
“啊……”妙空空惨叫一声,从回廊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大堂的地上,郭天赐笑道:“昔年宫老英雄削去这大盗的一根手指,今日宫少爷取了这大盗的性命日后定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宫铭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妙空空,惋惜地说道:“可惜了他这一手神偷绝技和那身绝顶的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