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闭月”雅间内,慕容燕和钱阔二人坐在桌前默不出声,虽然他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二人知道彼此的心里早已心急如焚。
桌子上还有一壶浓茶,这是慕容燕为了提神特意让楼外楼的小二泡制的,一壶茶水里有半壶都是茶叶,又苦又涩,这已经是送来的第二壶了!
夜越来越深,西湖水面上水雾渐起,太白楼方向的火光也越来越微弱了,月影西斜,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叫声。
“吱”的一声,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慕容燕和钱阔猛地转过头看向房门口,只见楼外楼的那个店小二端着一壶热浓茶走了进来。
慕容燕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朦胧的而又幽暗深邃的西湖,她轻念道:“宫铭你现在在哪儿啊?”
折腾了一夜钱阔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了,他强忍着困意,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冲着店小二问道:“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一边将端着的热茶放在桌子上,一边笑着应道:“两位客官,夜深了后厨的伙伴们熄了火都睡了,这是小的特意为二位新泡的茶!”
钱阔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锭放在店小二的手里,说道:“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
店小二接过钱阔递来的银锭,躬着身子笑着应道:“小的就睡在楼下大堂的隔间里,客官晚上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叫醒小的便是了!”
钱阔“嗯”了一声,冲着店小二挥了挥手,店小二笑呵呵地退出了门外。
钱阔喝下一碗新茶,虽然茶水又苦又涩可是当一个人真得困得快张不开眼睛的时候,纵然悬梁刺骨也无计于事。
钱阔放下茶碗看着慕容燕说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两个一块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你先去床榻上小睡一会儿,我在这里等着宫铭!”
慕容燕摇了摇头说道:“我睡不着,你先去睡吧,我要在这里等宫铭回来!”
钱阔又打了一声哈欠,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睡,等你困了叫醒我,我来替你!”说着钱阔站起身躺在对面的床榻上,使劲地拉紧了身上的衣衫,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靠在床榻上的抱枕上闭起了双眼。
慕容燕一个坐在桌前,自己一个人又喝了两碗浓茶,当她放下手中的茶碗时,只听得从床榻处传来一阵轻微又平顺的鼾声。慕容燕看了钱阔一眼,只见钱阔的脑袋枕在床榻边的木框边上睡着了,那木框边用得是酸枣木,又凉又硬,脑袋枕在上面难受极了!
慕容燕站起身拿起床榻上的一个软垫放在了钱阔的脑袋下面,然后慕容燕又重新坐回到桌前,她刚刚坐下,只觉得的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伸手轻扶着自己的脑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喂……天亮了,醒醒啦!”
慕容燕只觉得耳边有个人在轻轻地唤着,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轻佻不羁,而且还是那么的耳熟,这是谁的声音?
是宫铭!
慕容燕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宫铭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一边吃着热气腾腾地枣糕,一边笑看着慕容燕说道:“醒啦……”
慕容燕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大亮,西湖上的浓雾早已散去,湖面上满是渔船,原来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慕容燕的心里又惊又喜,她笑着对宫铭问道:“你究竟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一夜我很担心你!”
宫铭端起一碗白粥,拿起勺子轻轻地将白粥搅拌了几下,又吹了两口,然后送到慕容燕面前说道:“说来话长,等下我慢慢讲给你听!这一夜你受苦了,先喝一碗粥暖一暖胃吧!”
慕容燕接过粥碗,轻轻地尝了一勺,突然宫铭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慕容燕的脸蛋,慕容燕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宫铭,他正在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宫铭轻叹道:“你看起来憔悴了不少,都是因为我让你担忧了!”
一向敢受敢恨的慕容燕竟然“腾”的一下子脸红了,她低垂着头,捏着手里的勺子有一些不知所措地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白粥,笑着说道:“你啊……知道就好!”
慕容燕话音刚落,突然对面的宫铭大声惨叫一声“啊……”,宫铭睁大了又眼,痛苦地瘫倒了地上,一把利剑从他的后背刺入,一尺长的剑身从宫铭的胸膛刺了出来,鲜血从宫铭的嘴里和胸口处喷涌而出,慕容燕扔下手里的粥碗,跪倒在宫铭的身旁,大叫道:“宫铭,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鲜血不停地从宫铭的嘴里涌出来,他张着嘴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噜声,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讲些什么,宫铭抬起手慢慢伸向慕容燕的脸颊,可是手刚到半空时,便重重地垂了下去,落在了地上,慕容燕拿起宫铭满是血污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她猛地想起睡在床榻上的钱阔。慕容燕转过头,刚要张嘴叫起钱阔,可是床榻上却空无一人,慕容燕又转过头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都不见钱阔的踪影,慕容燕的心慌了,她大喊了几声钱阔的名字,也没有人回应她。当慕容燕低下头再看怀里的宫铭时,只觉得宫铭的呼吸已经弱微到几近停止了,宫铭的身子也越来越凉,慕容燕一边摇晃着宫铭的身体一边大声哭嚎道:“宫铭你醒一醒,不能睡……不能睡!”
“喂……快醒醒……快醒醒……慕容燕……”慕容燕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叫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人用力的推了自己一把。
慕容燕猛地睁开眼睛,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宫铭,只见钱阔正一脸焦急在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自己,慕容燕转过头从房间里扫了一圈,自己还在楼外楼的“闭月”雅间里,桌子上是早已冰凉的浓茶,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遥远的天边泛出一片鱼肚白,西湖上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原来她真的睡着了!
钱阔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燕伸出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用力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钱阔在一旁轻轻说道:“是不是作恶梦了,刚才你的嘴里一直喊着‘宫铭不要死’这样的话!”
慕容燕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笑道:“还好只是一个梦!”说着慕容燕抬起头看着钱阔忙问道:“有宫铭的消息吗?”
钱阔长吁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慕容燕在问出口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的心里还保留着一丝幻想,或许宫铭已经回来了,只是藏起来想和自己开一个玩笑。
作恶梦本就不是一个好的兆头,钱阔心里隐隐感觉到宫铭这次遇到的麻烦可能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但是钱阔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他笑着对慕容燕说道:“梦都是相反的,还好你作的是一个恶梦,那么宫铭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如果你做和是一个好梦,我反而要替宫铭担心的!”
听了宫铭的话,慕容燕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笑意。
钱阔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慕容燕思索了片刻说道:“先去云栖阁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钱阔点了下头说道:“好!”
在离开楼外楼前,钱阔送给了那个店小二一锭二十两左右的大银锭,并嘱咐他如果有人来找一位钱公子或者慕容小姐,就让来人去云栖阁。
那店小二拿了钱阔的银子一口应承下了钱阔的嘱咐,保证只要有人找他们两个一定会将钱阔的话转告给来人!
当钱阔和慕容燕赶到云栖阁时,除了几个留守在此的几个八大派弟子和一些重伤的江湖朋友,其他的人都回到了太白楼,于是钱阔和慕容燕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太白楼!
在赶往太白楼的路上,西湖岸边的渔船上突然传来一声酥糯的吴侬软语:“小郎君,侬可还好啊?”
钱阔和慕容燕寻声望去,只见那个他们刚来太白楼时遇见的那个采莲女正站在船头冲着钱阔招手,看到钱阔看向了自己,采莲女说道:“小郎君,侬可晓得昨天晚上,人家很担心侬!”
钱阔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往采莲女船上一丢,“啪”的一声,那块银锭落在了船舱发出一声脆响,听声音这块银锭的个头不小,钱阔冲着采莲女说道:“谢谢姐姐关心,我好得很!”说完钱阔不等采莲女答话,和慕容燕二人忙向太白楼奔走而去。
采莲女站在船头看着钱阔飞奔而去的背影,悠悠地说道:“侬以为人家只是想着侬的银子吗,在侬的心里人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人家是真心的很担心侬啊!”说着采莲女转身走进船舱捡起那块大银锭,她看着手里的那块银锭,泪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采莲女长吸一口气,倔强地挺直了腰板,用力的拭起了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