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主创造的最低级的生物,你们生来就是奴隶!”昏暗的厂房里,身穿蓝色长袍的神父合上了手里的圣经,如是宣称道。这样的布道他已经做了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看着台下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劳作就是幸福,幸福就是牺牲,牺牲就是美德。”
神父的声音回荡在宽阔却黑暗的厂房中,他说的这三句话写满了几乎每一面墙,时刻提醒着身在其中的每一个“怪物”。是的,台下坐着聆听布道的都是被锯断了角的牛头人,都是非人的怪物。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时候怪物们应该向神父行礼,然后结束这次布道,可今天却有一个怪物满脸愤怒地站起来怒斥这荒谬的一切,“胡言乱语,即便真的怪物也是应平等的,更何况我们不是怪物,你们才是。”
人类一直在欺压这些牛头人身的怪物们,让他们做最苦最累的劳力,却只给他们最差的待遇,稍有不服就如牲畜一般杀死,甚至肉也会被割下来当作饲料喂给他们的同类。正如这个怪物所言,若按照字典里的解释,人类才是真正的怪物。
“如果还要继续接受这不公,我情愿以死相拼。”跪倒在地的怪物站了起来,露出了他藏在破旧衣服里的一只钢管磨成的短刺。他知道自己必死,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向着奴役他们的人类冲了过去。
钢管插死了一个反应不及的守卫,但随着一声枪响,怪物倒下了。他的身后是数百个跪倒在地的同类,他们似乎没有一点点的感触,只是用木然绝望的眼神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又看着这一切结束。
那头叫嚣着要以死相拼的怪物没有死,他的身体素质远超人类,挨了一发霰弹后只是重伤而已。这给了教会审判他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就被拖到了外面的广场上,被当众砍下了脑袋。而站在广场上围观的同类,不仅没有悲伤愤慨,反而鼓掌叫好。
满腹心思的加摩尔站在怪物群中,挠了挠大腿的外侧,他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在这压抑的广场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回到自己那间比牢房都简陋的单间里,他开始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开始思考他短短的二十年生命是否活得有意义,他失眠了。
太阳再一次升起,但昏暗的厂房里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的钟声催促着怪物们上工,复杂繁重的劳动压榨着怪物们的每一丝精力,让他们根本没有思考的力气。加摩尔跟往常一样,推着一车零件去下一个车间,然而他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出神,迟到了两分钟,等得不耐烦的人类主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可你们还是觉得不满意,还是要对我们挥舞鞭子!”加摩尔问出了心中由来已久的疑问,他们也有思想,他们也应该享受平等。
握着鞭子的人类主管笑了,仿佛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可笑,你们这一群丑陋又肮脏的低等生物,是主创造出来专门供我们驱使的奴隶,跟一块砖一根木头一样不过只是笔财产而已,哪有问为什么的资格。”
人类主管作势还要挥舞鞭子,然而加摩尔却不愿意再逆来顺受下去了,他一击打中了面前这个人类的脸,将之打晕了过去。牛头人身的怪物更像是牛,身上肌肉虬结,无论力量还是耐力都远胜过人类,他没有逃,而是砸碎了旁边的消防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消防斧,一斧头砍下了人类主管的脑袋。
加摩尔平时负责运送零件去其他生产线,所以有机会离开那间昏暗的车间,推着车走过这座巨大加工厂很多地方。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配电房,杀死守卫后砍断了所有能砍断的电线,整个加工厂立马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加摩尔跟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类守卫输死一战,误打误撞地来到了锅炉房。砍断了几根管子之后他飞快地往外逃,就在他几乎要被围住时,锅炉里泄漏的一氧化碳发生了爆炸,那些麻木的同类和残暴的人类都被炸得粉碎。被爆炸的气浪抛飞到了街道上,加摩尔已经奄奄一息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撬开了下水道的井盖,躲进了下水道中,成功避开了闻讯而来的警卫。
醒来之时,加摩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垫上,他被人救了,一位人类老妇人缝合了他的伤口,还给他上了消炎药。他起初戒备心很强,但随后的接触让他明白了这座名为“天堂”的城市里,并非所有的人类都是残忍的施暴者。
从老妇人那里,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人类为了获得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就用基因调配的方式培育出了很多怪物,其中牛头人身的怪物因为身强体壮且性格温顺,被选为最优方案进行了大量的培育,而他就是这个计划的产物。
老妇人本是三十年前的科学家,参与进这个项目的研究者之一,她在发现这个计划背后的真实用意后无法接受,准备揭露教会真面目,结果却被“骑士团”找上了们,丈夫和儿子为了保护她都死了,而她自己则抱着襁褓中的孙子逃进了下水道,并且一住就是三十年。她一直都想报仇,所以把孙子训练成了战斗机器,这次救下加摩尔,也是希望他能去终结那罪恶的一切。
加摩尔并不反感被利用,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在老妇人孙子的帮助下他一路杀上了教会的圣堂,直面制造这一切悲剧的大主教安东尼奥,“你和你罪恶的‘天堂’,今天都将得到审判!”
“不,孩子,这并不是罪恶,那只是对于你们来说的,站在我们人类的角度这里就是真正的天堂。”蓝衣大主教安东尼奥脸上毫无悔意,即便到了死的那一刻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仿佛一个慷慨赴死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