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矛与盾
军演对抗赛的第一战就是赵老大对郑奎的矛盾碰撞，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杨平患的暗箱操作，任何一名派系使者都是不相信的。
但那些派系使者，达官贵族可不在乎这些，他们只在乎，军演对抗赛是否精彩，自家认真观摩记录，回去好禀告自家的主公。
杨平患既然公开军演，就不怕别人看。
军演毕竟是有局限性的，真正的战争，他麾下部队，在其统一指挥下，绝对能够发挥出，数倍于军演的战斗力。
再者说，他的这支军队，别人观摩容易，想要抄袭却是难了。
别的不说，像他这样愿意不遗余力，给部队砸钱的，整个震旦，即便飚龙妙影也做不到如此大方豪爽。
若是真有第二个“杨平患”能做到这一步，杨平患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怕他抄袭自己？
舍不得花钱，最终模仿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徒增笑料罢了。
“你们都是震旦的勇士……”
第一场军演对抗赛，临近开始之即，杨平患例行在泰梓城简易木制城墙上讲话，其下的士卒，一边装模作样的听着，一边开起了小差。
“嘘，嘘……老王，老王！”
一名面容稚嫩的重盾兵，仗着有重盾掩盖，趁着杨平患台上讲话之即，与身旁的同袍窃窃私语。
“李小二，你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听将军训话，瞎叨叨什么？”
回复李小二的是一名胡子拉碴，两鬓斑白的老兵，看模样，足有五十岁上下了，似他这种年纪，在郑奎的精锐重盾兵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嘿嘿……王叔，我听咱们统领说，将军放下话来，如果谁能在此次军演中露脸，不仅其归属的部队，能被赐名赐旗，其本人更是能受将军亲自宴请，赏千金，还会在他家乡敲锣打鼓，通知街坊四邻，当真风光得紧。
我说什么也要努努力，旗不旗的无所谓，钱我也不稀罕，我就是想让我娘也跟着风光风光。
嘿嘿……王叔，到时候我露了脸，肯定跟将军好好说说，让敲锣打鼓的，也去你家，给你敲敲，让你也跟着我风光，风光！”
李小二还待继续说下去，其身旁的王叔却是听不下去了。
王叔一脚伸进沙土之中，微微踢起，差一点让李小二吃了满嘴的黄沙。
“呸呸呸……王叔你干啥？”
“干啥？老子一脚沙子给你清醒清醒，风光，风光个屁，你当对面的人是吃闲饭的？
一会儿打起来，顶过第一轮冲锋后，你就跟紧我，别乱跑，要是敢不听话，看老子我踢不踢你！”
听了王叔的训斥，李小二的脸色当即没了刚刚的兴奋，其不敢顶嘴，只能小声自顾自的嘟囔道。
“踢踢踢，就知道踢我，当初对付鼠巨魔的时候，也不见你踢它们。
小爷我连鼠巨魔都不怕，一个破骑兵，还能把我怎么样？
等我露了脸，不让锣鼓队去你家敲了，看你还给我吃沙子不？”
“小兔崽子，你嘀咕什么呢？我……”
王叔的话，还没嘱咐完，看台上杨平患的话却是先一步讲完了。
为了给双方鼓劲，其亲自擂鼓助威。
而突然到来的鼓声，也打断了王叔和李小二的对话。
鼓声一响，郑奎和赵老大参加军演对抗赛的兵马，便各自向后退却，待到双方之间留出一箭之地时，看台上升起了黑旗，宣告此次军演对抗赛第一场，左路军对右路军正式开始。
“列阵！”
随着郑奎一声令下，旗手赶紧变化旗语，军演人马，一见旗语，便立刻行动了起来，按照平常训练那般，变化阵型。
正式开打的阵型，和昨天阅兵时，又有了变化。
头两阵依旧是重盾兵和铁雹女兵，但第三队此次却是换上了长枪步兵。
被替换下来的铁链兵，直接退到了弓弩手的后面，由重甲步兵，接应长枪兵。
就在郑奎的队伍，刚刚开始列阵之即，陷阵营的一千重骑兵，却已然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发动了冲锋。
“放箭！”
步兵对骑兵，在不怕死的情况下，一直都五五开，甚至是步兵还小小的占据一些优势。
但这都在步兵必须列阵完毕的情况下。
赵老大舍弃自己一方的列阵优势，直接让重骑兵发起冲锋，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摆明了就是欺负郑奎没有骑兵。
为了给前方部队争取时间，郑奎只能下令后方弓弩手停止移动，原地射击。
在弓弩手射击的同时，重盾兵和铁雹兵，长枪兵加速列阵，铁链兵，重甲步兵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停留，直接越过弓弩手，向她们的后方转移列阵。
此时此刻弓弩手已然成了弃子，如果弓弩阻拦不成，前线部队扛不住重骑兵陷阵营的冲锋，最后还得靠重甲步兵和铁链兵，绝地翻盘。
铁链兵和重甲步兵，能这般冷静应对，肯定是平日里没少演练此类情况。
郑奎麾下参加军演的弓弩手，如果说跟寻常的震旦士卒比，绝对算得上是强弓硬弩了，但其对手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陷阵营重骑兵。
杨平患给得三十万天朝金军费，赵老大有二十万，都花在了陷阵营身上。
面对敌方的箭雨，对这些陷阵营重骑兵来说，当真是无关痛痒，他们举起手臂上的圆盾，稍稍抵挡一下，已经算是对于郑奎麾下弓弩手的尊重了。
“放箭！”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就在陷阵营头顶下起箭雨时，赵老大也开始下令，给郑奎的军队，播撒箭雨了。
其为了下这场箭雨，刚刚在陷阵营发起冲锋的时候，他便没有让本该居后的弓弩营后撤，反而让她们稍稍前进了一段距离，如此一来本该担当护卫任务的步兵，却是落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就是这一段距离，便可使郑奎的弓弩手射不到赵老大一方的弓弩手，而赵老大却可以尽情对郑奎麾下的重盾兵，铁雹兵，发动射击。
赵老大如此一来，可谓是将攻敌立足未稳，发挥到了极致。
赵老大麾下的弓弩手一发威，郑奎麾下的重盾兵，便陷入了两难之地。
单一的举盾，可防弓弩，却抵御不了即将到来的陷阵营重骑兵冲锋。
单一的竖盾，能够抵御陷阵营重骑兵的冲锋，却又会让自己成为弓弩箭矢的活靶子。
变阵结成盾墙，即可以防御弓弩箭矢，又可以抵御陷阵营重骑兵的冲锋，但却唯独，替身后的战友同袍，做不了任何事，失去重盾兵的防御，那些铁雹女兵和弓弩手，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随着没有箭头的箭矢将重盾兵打得头昏脑胀，鼻青脸肿，身上遍布“墨点”，大量同袍被迫“阵亡”，后方的郑奎，身为全军统领，却迟迟没有下达其他指示。
此时无言，便是最好的命令，军令不改，重盾兵便只能竖盾迎敌，在场众人，都明白郑奎的意思，他是要拿重盾兵的“性命”，为身后的同袍，争取战机。
随着赵老大麾下弓弩手射出第三轮箭雨，陷阵营的重骑兵，便跟重盾兵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的激烈碰撞，不管是重盾兵还是陷阵营中士卒，头脑都有片刻的空白期。
大量的重盾兵被撞飞，假戏真做的阵亡，经此一战，恐怕也不在少数了。
李小二就是被撞飞的其中一员，他身旁的王叔，想要护持他，但是在接连的重骑兵撞击中，其也是自顾不暇，稍有泄力，便只有盾毁人亡的下场。
被撞飞出去的李小二，嘴里大口大口的狂吐鲜血。
但重盾兵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的阻碍，宛如一股钢铁洪流的陷阵营，就好似遇到了倔强的顽石一般，行进速度瞬间就下降了几个档次。
骑兵没了速度，连寻常步兵都不如。
现在攻守易形了，铁雹女兵齐齐开火，她们打出的军演“彩弹”，瞬间就淘汰了大量的重骑兵。
只可惜这些铁雹女兵，就齐射了一轮。
当她们配合身后弓弩手，杀伤了大量重骑兵时，箭雨再次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伴随箭雨一同到来的，还有陷阵营重骑兵士卒手中的厚重木刀。
因为骑枪都在和重盾兵的碰撞中一起破碎了，自身速度又起不来，他们的攻击手段，就只剩拿手中木刀，左右挥砍，以及凭借高头大马的优势，来回撞击了。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长枪兵大显身手，但计划不如变化快，郑奎麾下的长枪兵，直接在陷阵营重骑兵还没到达之前，就被赵老大麾下的弓弩手给射杀了。
此战，赵老大完全是把麾下的弓弩手，当作敢死队在用。
其一边射击的同时，一边命令她们保持前进。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等到陷阵营重骑兵冲到重盾兵面前时，赵老大的弓弩手，已然可以齐射一轮对方的长枪兵了。
当然如此做，也是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的射程内。
但是赵老大就是赌郑奎的攻击重点在自家陷阵营重骑兵那里，根本顾不上他的弓弩手。
而以此时的战况来看，赵老大赌对了。
“鸣金收兵！”
这般凶狠的对碰，只发生在杨平患敲击的一通鼓时间里。
打完头通鼓的杨平患，立马下令鸣金收兵，比赛结束。
“铛铛铛………”
军令如山，撤退的刺耳铜锣声，给原本开始红了眼的双方士卒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收兵的命令一下达，双方士卒，不管是陷阵营还是铁雹女兵，重盾兵，长枪兵，弓弩手，都纷纷开始救助身边受伤的战友。
即便重骑兵甲胄在身不好下马，但在听到收兵的铜锣声后，还是用笨拙的动作，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看台之上，杨平患见到此情此景，刚刚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了。
而此时已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一众派系使者，达官贵族，平头百姓，皆回过神来，对面前这两支军队抱以热烈的掌声。
“小二，你个小兔崽子，可别睡，你听到没？你露脸了，咱们都露脸了，这喝彩声，你听到没？”
“咳咳……王叔，你别摇了，我骨头疼！”
“乖娃子，真真吓死老子喽！”
知道疼，便说明李小二的性命保住了，王叔闻言，一边同人合力将其抬到急忙赶过来的军医大队担架上，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后，在原地呆愣半晌，便转身去帮忙救护别的伤者了。
“这军演值得么？你麾下士卒精锐，大家都看在眼里，后面的对抗赛还要继续办？
这一次你叫停的早，死亡的还不多，但伤者一定不少，接下来的几场可是越来越难控制，以巨人，猛犸象的个头，真发了疯……”
看台上的其他派系使者都在看热闹，只有卡特琳这个时候走到杨平患的身旁，用低低的声音劝慰他。
杨平患听后，半晌无言，许久之后，其方才低沉的回复道。
“对抗赛能停，以后在战场上碰见混沌，也能让他们停下来么？
伤在自己人手里，总比死在混沌恶魔手中强。
别说是伤了大半，死了几个，就是今天死了一半，军演对抗赛我也要继续搞下去。
我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被一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怨恨，也会被许多人批判，但我杨平患来这世界一遭，可不是为了讨好他们的。
震旦天朝，内忧不提，外患太多，这些外患一日不除，则天朝百姓，一日无安宁之时。
即便我现在不是平北将军，只是一名军演普通士卒，死伤了也无怨无悔。
我可没有半点欺瞒他们，我杨平患的军饷不是那么好拿的，这是买命钱，拿了就要有随时豁出去性命的觉悟。
如果他们之中，现在还有人没这种觉悟，我相信军演之后，他们就会都有了。
相比于我之前，他们可是好太多了，最起码他们是死得明明白白。”
杨平患的一番话，说得卡特琳无言以对，其见此也不再继续劝说。
其实对于卡特琳而言，她倒不是心疼那些阵亡士卒，她只是觉得这些人都是杨平患的财产，杨平患这等行径，太过于“败家”了一些。
但既然劝说无果，卡特琳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毕竟如果能够听得了别人劝说的败家子，也就不是真正的败家子了。
“通知军医大队，不要吝啬医药，尽全力救治伤兵，此场胜负结果待到第三场结束，第一轮全部比完后，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杨平患下达完善后命令，便转身就此离开看台，先行回自家的中军大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