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知道，八国之中，不少宗门之内，都会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底蕴。
正如在唐国之中的刘老。
所以在来黄国之前，他便已经想到眼前老者的存在。
而且白彦没感应到的气息，殷明却是感应到了。
自老者一进场，殷明便感觉到了他的武道气机。
虽是真圣，却不稳定。
应该是刚刚步入真圣不久。
也正是因为如此，殷明才给足了他面子。
一个白发苍苍已近迟暮的老者还如此顽强不息，这足以说明老者的意志，着实让人钦佩。
但仅仅是钦佩，还无法了解今日之事。
殷明在唐国皇宫内给刘老面子，那是因为他与刘老有旧。
可是在黄国，他可以给老者面子，那也要建立在晁皇能够道歉的基础上。
看上去“道歉”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对于殷明传道于八国而言，却是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在一个国家传道便如此困难，甚至还将底蕴搬出来抵制。
如果殷明就此放手，不强求，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其他七国怎么办？
一旦他们纷纷效仿，殷明这文道到底还要不要兴盛于天下？
说起来，道歉只是一张嘴的事。
可是一旦把这件事放在传道整个过程中，那就是一个最关键不过的开头。
万事开头难，只有开好这个头，以后的事才会顺畅。
所以，今日他必须要让晁皇为他的不礼言行付出代价！
老者目光略显浑浊，好似很长时间未曾见得天日，一双眸子有些阴暗，黑多白少，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只听他看着殷明道，“足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也着实令人钦佩。”
“老朽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唉...时日无多...时日无多啊...”
说着，老者微微摆手，好似在感叹自己这一生匆匆而去。
可殷明闻言却只是一笑，“老先生这话可说错了。”
其实就连杨子铭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他说殷明年纪轻轻，而他自己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那意思就是反正他已经时日无多，如果今日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与殷明斗个你死我活，结果孰难预料。
这就好比他是光脚的，殷明是穿鞋的，光脚的什么时候怕过穿鞋的？
与其坐着等着老死，还不如奋力一拼，或许还能为黄国拼出一个未来呢？
杨子铭也是一笑，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极具世事经验的老者竟然也是如此的无赖。
这时，殷明的话音再度响起，“老先生刚刚步入真圣一境，故事还长，先别失望。”
故事还长，先别失望。
一句话，将老者堵在当场。
他殷明的确是穿鞋的，可是他是有真本事穿鞋的。
他能一眼洞穿老者的修为。
而且他或许还能帮助老者将已经年老的故事继续延长。
当然，这是潜台词。
除了木寅，其他人都听得懂这句潜台词。
晁皇闻言顿时一惊，他没想到殷明竟然会如此。
说起来，此刻他们是敌人。
殷明怎么会为自己的敌人续命呢？
这完全是没道理的啊。
老者略一思索，盯着殷明道，“足下之言，可颇为玄妙，老朽如何信得？”
殷明淡淡一笑，摇头道，“老先生不必信我。”
“今日晚辈只是想为坐下弟子无端被袭杀讨个公道。”
“倘若老先生觉得晚辈的话在理，那边请作壁上观。”
“倘若老先生觉得晚辈是在恃强凌弱，大可以亲自下场，晚辈奉陪。”
话到这里，殷明已然摆明了态度。
你爱信便信，不信拉倒。
大不了就是一战！
老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殷明之言，可是他又心动不已。
比起死，活着当然更吸引人。
他当然也不会怕死，只是他还不想死。
可是殷明而言的态度却很坚决，一定要让晁皇道歉。
晁皇可是一国之君，代表着整个黄国。
一旦他向殷明低头，那无异于整个黄国臣服于殷明。
这对晁皇的道心而言，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且世人会如何说黄国？
黄国以后还如何在八国之中立足？
“老朽听闻足下才高八斗，今日老朽想请教足下一个问题。”
老者看向殷明，继续传出低沉的声音。
殷明若无其事的抬手，“请。”
“足下文道祖师之名响彻千元，年纪轻轻便已然登峰造极。”
“为何还要传道？难道足下要做第二个武祖？”
老者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殷明。
武祖盖世，古皇朝威震四海，妖魔败退。
殷明在这种年轻便已然达到这种成就，而他还要传道于八国，这怎么看都像是武族第二。
老者质疑的不是殷明的能力，而是他的目的。
倘若他是为了一统八国而传道，那他便是目的不纯。
传道传道，道藏于心，而不外宣。
受道之人须得心甘情愿，无法强迫。
为了一统八国而传道，那与强买强卖有何区别？
而且他还是利用别人受道来达到一统八国这个目的，简直就是利欲熏心。
杨子铭在心中暗道，这个老者当真有些能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尖锐的问题。
他质疑殷明的目的，也就是质疑殷明传道的动机。
一旦殷明传道的动机不纯，那即便今日晁皇向他臣服又如何？天下百姓难道会相信一个动机不纯之人所传之道？
换句话说，这老者问这个问题，等同于在提醒警告殷明，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受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黄国人。
天下可还有七国，就算殷明能强迫黄国受道，那其他七国可不见得。
也就是说，殷明打的武族第二这个盘算，根本无法实现。
晁皇面露喜色，好整以暇的看着殷明，心道今日你说得天花乱坠，只怕世人也不会再相信你。
这就是一个诛心之题。
无论殷明怎么回答，似乎都无法取信于天下。
因为他无论怎么说，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世人心中多半会像老者那般去考虑。
你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还想传道天下，难道不是为了一统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