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陶君兰所预料的那样,急的只会是皇后而不会是她。很快的,沛阳侯夫人便是又让人送了话过来——这是邀请她跟着一起进宫去给皇后请安的。
陶君兰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这里头的潜意思——这是皇后要见她呢。至于为什么要见她,那就不言而喻了。
而对于这个邀请,她自然也是一口应承下来了——见皇后这件事情,她也是多少料到了。毕竟,只靠着人传话,皇后未必就真的就放心了。说不得还有些条件要和她谈的。
这事儿自然她也没瞒着李邺。李邺知道后倒是也没多大反应,只安慰了她一句:“放心,不会有事。”
陶君兰白了他一眼:“我自是知道不会有事儿,不过我怕她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
“无妨。答应她就是了。”李邺微微一笑,有些隐隐的邪气的飕飕的往外冒:“反正等你进了府,那可就由不得她控制了。别忘了,她纵然是你的姑母,可是我却是你的天。到时候,你怎么也不该听她的不是?而且,我的事儿你插不上嘴,也是正常的。她能怪得了谁去?”
陶君兰忍不住凝视李邺。
李邺摸了摸脸颊,一脸莫名:“怎么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古怪的看着李邺:“要是她听见你这番话,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李邺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陶君兰的脸颊:“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吐血的。”
陶君兰也是跟着笑起来。不过心中到底是忍不住觉得:李邺实在是有些我太过阴险了。这分明就是要皇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架势啊!到时候,皇后明白过来这一点之后,怕是即便不会被气得吐血,那肯定也是郁闷得睡不着觉的。
“她喜欢温顺的人,这样的人,才便于她掌控。”临走之前,李邺到底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虽然心里明白陶君兰肯定也能想到这个,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非要说个明白才肯放心。
陶君兰笑着点头应下:“放心吧。”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等我回来。”李邺深深的凝望,末了留下这么一句后,便是转身大步离开了——他这一去,却是要去一趟成都府,至少有两个月都是不能回来的。因为分别如此之久,所以他心里的不舍得也是最为浓烈。他怕再不走,就真舍不得走了。
陶君兰纵然不舍,也没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就成了羁绊了。故而,她只在心中默默言道:我等你回来。
其实李邺暂时离开也是好的——至少可以避避嫌。自从陶君兰答应了进府之后,李邺来的次数便是越来越频繁了,每天回去的时辰也是越发的晚了。陶君兰怕再这么下去,只怕李邺就要赖着不走了。之前她是觉得以李邺的形象,肯定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做的,可是现在自从越发了解李邺之后……她就再也不这么认为了。
相反的,以李邺现在这个形象来说。她倒是觉得李邺很可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达到留宿的目的才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怕在有个名分之前,就闹出什么不堪的名声来。那样的话,将来她就是彻底的没了名声可言了,身份就算上去了,也会被人诟病。还有端王妃那头——她也是不愿意生出事端来。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此时李邺的离开,倒是成了一件恰到好处的好事了。
李邺离开后的第三天,陶君兰一大早就打扮妥当被沛阳侯府的马车接走了。因是一起进宫,为了方便沛阳侯夫人便是和陶君兰同车。
当陶君兰一上车看见了沛阳侯夫人的时候,倒是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便是优雅的行礼:“夫人安好。”
沛阳侯夫人微微一笑:“这么客气做什么?”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挨着我坐罢。这天冷着呢,咱们挤一挤也暖些。”
沛阳侯夫人的态度,多少让陶君兰也生出了几分软和的情愫,当下面容线条更是柔和恭顺几分:“那君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是果然坐去了沛阳侯夫人的身边。
“你既然也在宫中待过,以前也学过规矩,那我也就不多嘴说什么了。”沛阳侯夫人笑道,态度和煦而亲切,又带着几分自然:“你若有什么,也只管告诉我。”
沛阳侯夫人这幅姿态,俨然已经是以一个长辈在自居了。不过因为她面上的亲切和笑意,却是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讨厌,反而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君兰又怎么会和夫人客气?”陶君兰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却又不点破:“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了。”
沛阳侯夫人笑了笑:“也是你我有缘分,才能有这一步呢。”
点到即止,接下来不管是陶君兰也好,还是沛阳侯夫人也好,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一路到了宫门口,却是早有两顶软轿在宫门口等着了,换乘软轿后,也没多大的功夫,陶君兰就再一次的见到了皇后。
比起两年前,皇后似乎已经隐约的显出了几分老态来。比起之前威严的态度,这一次皇后的态度显然和煦了许多,见了沛阳侯夫人的时候,满面的笑容几乎是压不住,不等沛阳侯夫人行礼便是招手笑道:“却是不必行礼了,二妹过来坐下说话。”
沛阳侯夫人却是不肯如此,执意行礼之后这才坐下了。
陶君兰跟着沛阳侯夫人一起行了礼,不过行礼之后她却是识趣的垂首站在原地,并不擅做主张,只等着皇后安排。
皇后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笑容也更胜了:“君兰你也坐。”
只从这个称呼来看,就知道皇后如今的态度了——以前陶君兰还是宫人的时候,那态度和今日的一对比,竟是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了受宠若惊之感来。事实上,陶君兰也的确是将这份受宠若惊给表现出来了。
陶君兰这份受宠若惊,显然是取悦了皇后了。只听皇后笑着言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拘束?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该拿出勇气来——端王若是瞧见了你这样子,怕也不喜欢吧?”
这一句话,可谓是直白的点出了陶君兰和李邺之间的情愫。陶君兰顿时脸上就涨红了——三分真,七分假。反正看上去却是真是那么一副羞涩的样子的。
沛阳侯夫人嗔怪的看了一眼皇后,替陶君兰打圆场:“孩子们的事儿,咱们又何必拿出来说嘴?倒显得为老不尊了。”
皇后笑容更胜,似乎也退去了皇后这个名号所带来的尊荣威严,变成了一个亲切的长辈:“好了,我也不打趣她了。免得你心疼。”
陶君兰依旧低头羞涩不言,头几乎都快要垂在了胸口上。
“采鸢想必也将话说得明白了。”皇后笑吟吟的开口,可话锋一转却是不再玩笑,带着几分郑重的言道:“你对此可还有什么想法?”
陶君兰一听这话忙是跪下了,“娘娘大恩,君兰无以为报!”
皇后面上的笑意微敛:“我又哪里是为你呢?不过是心疼老二那孩子罢了。当然,你也是好孩子——不然,我也不放心。”
陶君兰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也就干脆默不作声,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听着,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意。
而沛阳侯夫人却是没插话。
皇后又继续说下去:“本来,我是打算给邺儿选个家世清白,有才情又美貌的世家女子的。也只有那样的,才能配得上老二的身份。”说直到这里的时候,皇后看了一眼陶君兰,只可惜陶君兰头伏在地上,却是瞧不见神色。微微让皇后有些遗憾。
不过很快皇后又继续道:“不过难得老二他自己喜欢,你也是个不错的。所以我才动了这样的心思。你伺候过老二,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素来是个腼腆清淡的,即便是喜欢也不肯开口求人。白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若是早知道此事,又哪里会耽搁到现在?”
若是陶君兰真是因为太后的缘故而始终没有得到名分,只怕这会子听到了这话,已经觉得委屈得不行了——自然,委屈的同时也就会对皇后生出更多的感激来。
只可惜,皇后却是猜错了事实的真相。
陶君兰仍是默不作声,不过却是抬起头来,面上的感激之色更加诚恳了。
皇后满意的笑了,“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然家中落了难,可也不是一般宫女能比的。我若委屈了你,只怕将来老二也心疼。正好我这妹妹想要个女儿,我便是顺水推舟一把。没想到竟是成了。”
陶君兰磕头谢恩,语气诚挚:“多谢娘娘替奴婢想着!奴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哪里需要你报答我?”皇后含笑看了一眼沛阳侯夫人,似乎在说“瞧,这丫头多实诚”。随后才和煦的对着陶君兰道:“我呀,也只盼望你将来能好好伺候老二,替他开枝散叶。老二是个内敛的,叫人看不透心思。我只盼着你呀,能开导他,多了解他。也好叫我这个老婆子不至于一头雾水罢了。”
这话一出,顿时陶君兰心中就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