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每隔几日,李邺便是又开始每日出门进宫去衙门了。
因慎儿的周岁也快到了,所以陶君兰便是将这事儿正式提上了日程。姜玉莲是慎儿的生母,怎么办还得看姜玉莲的意思。
不过陶君兰却还是觉得,今年显然是不适合大操大办的。毕竟之前天灾死了那么多人,流民如今也刚安顿好。就是宫里都还提倡着节俭呢。
当然这话她也不好说,只能隐晦的提了提。至于姜玉莲听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却又不是她的问题了。
姜玉莲应该是听明白了,低头想了一阵子道:“如今我身子这样,还是不必大操大办了。低调些罢。再说了,慎儿也不是非嫡非长,也不合适。”
陶君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也就简单一些罢。只是王爷也吩咐了,不许怠慢委屈了慎儿,所以也不必太过简单。”
“这事儿叫给你办,我却是放心。”姜玉莲笑吟吟道:“我相信你不会委屈了慎儿。”就这么一句话,却是将担子直接推给了陶君兰。
陶君兰也不计较,应了一声后便是回了沉香院。
自从姜玉莲因为瘟疫坏了身子之后,倒是鲜少再给她找麻烦了。这一点陶君兰觉得十分满意。当然,也就懒得再计较别的了。
不过还没等到慎儿办抓周,宫里又出了一件事情——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怀孕了。
被人发现后,管事太监也就直接禀告了皇后。毕竟这事儿是皇后该管的。皇后只以为那孩子是皇帝的,便是随口就给了那宫女一个名分。
谁知那宫女听了这话却是放声大哭,甚至要一头碰死。
这般一来,登时谁都看出了端倪。最关键的是,事情闹大了,皇帝也知道了。立刻叫人将那宫女带了上来。
外臣便是都识趣的避开了,留下的是李邺和太子,以及武王还有七皇子。
那宫女带上来,皇帝倒是也认得,道:“这不是茶水间的宫女?”正因为认得,所以皇帝才更肯定:这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这样一来,皇帝的脸色自然也就好看不到哪里去了。脸色一沉,龙威一发不可收拾,顿时将那宫女吓得越发厉害起来。
皇帝本还想审问,不过那宫女却是自己受不住,一下子就往太子看去,哭道:“太子救我!”
这话一出,顿时也不必再审问什么了,真相就这么一下子摊开了在众人面前:孩子是太子的。
若换一个不是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宫女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宫女却是在皇帝身边服侍的。虽说宫中并未明文规定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可是大家心里也都这么认为的,算是一条没点破的规矩。
太子这样做,便是等于动了自己父亲的女人。
不仅皇帝的面色陡然变了,其他人也是如此。而太子,更是如此。
太子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伏在地上不住的瑟瑟:“父皇息怒!”
皇帝怎么可能息怒?又怎么息怒得了?当下也顾不得那是自己的儿子了,更顾不得那是太子得留脸面了。随手在面前抓起一样物事儿就使劲砸了过去。
砸过去的一方玉砚,少说也有两三斤的重量。若真砸实在了,那太子少说得去半条命。
李邺目光微微闪了闪,上前一步用胳膊挡了挡。即便是用的巧劲儿,可是也着实是有些承受不住。根本挡不下来不说,他的胳膊更是打得一偏,骨头似要裂了一般的疼。
那砚台也不过是微微偏了偏方向,到底没砸在太子的头上,而是砸在了太子的肩膀上。算是帮着太子捡回来一条命。
李邺自然也可以是不挡的。可是若真不去挡,而太子被皇帝失手砸死了或者砸得严重了,那他一样也会被诟病——哪怕是为了给人做出一副他友爱兄长的样子,他也得出头。
七皇子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现在的情形了,忙扑上来高喊了一声:“二哥!”
李邺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疼得额上见汗,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看看太子。”
皇帝见自己一下砸中了两个儿子,又被七皇子这一声凄厉的呼声吓了一跳,顿时心里倒是有些懊悔。不过此时他怒火正盛,也拉不下脸来,只转头吩咐七皇子:“将你二哥扶到一边儿去”他心里有些埋怨李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上来挡?!回头太后知道了,不是又要生气?
太子此时也是疼得钻心,那一下完全是砸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总的说起来,他受伤倒是比李邺更严重些才对。伏在地上,太子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惨白着脸,张着嘴像是一条快要死的鱼。
那宫女此时已经吓呆了,方才砚台飞过来,她都吓傻了。此时见太子都成了这幅情况,更是吓得不轻。只觉得自己的四期要到了。
“逆子!”皇帝痛斥一声,兀自不解气,又将桌上的东西拿过来,一样样的往太子身上砸去。不过却也都不是什么重物大物,无非就是笔和奏章之类。也不疼不痒的。
皇帝还没砸完,便是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头也是一甜。咳嗽一声却是吐出了好大口血。
皇帝这下自己也有点懵了,看着殷红的血迹,张了张嘴,倒是一下子就往旁边歪倒了。
这下不管是宝船太监,还是李邺七皇子武王,都是一窝蜂的忙上前去。一下子倒是都顾不上太子和那宫女了,登时整个大殿都是混乱一团。
这事儿陶君兰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李邺的伤势和太后病重要进宫侍疾。皇帝这次也是气得不轻,几乎险些中风。若不是那口淤血吐出,只怕这次也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最严重的还是太后。太后是真的中风了,太医的诊断结果也不甚好,只说这次可能就熬不过去了。
李邺让陶君兰带着拴儿和明珠一同进宫。一则是让太后看着拴儿心情好些,二则是怕有个万一,也好见太后最后一面。
陶君兰匆匆赶到了寿康宫的时候,李邺正在发脾气:“到底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后的!”
陶君兰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儿里头是有猫腻——这么大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想来众人也是不敢告诉太后的。可太后偏就知道了,还因这事儿中了风。
不过最让她挂心的却不是这事儿,而是她看见了李邺的一只胳膊被包得严严实实,还吊在了脖子上。
“这是怎么了?”陶君兰也顾不上是不是人多了,忙上前去问李邺。
李邺脸色并不太好看,微微摇摇头:“不打紧,就是碰伤了,骨头没断,养些日子也就好了。”骨头是没断,却是裂了。不过这事儿他却是不打算告诉陶君兰了。
“你先去看看太后罢。”李邺叹了一口气:“皇后和宫妃在父皇那边守着,太后这里就你们几个孙媳守着。你替我好好照顾太后,我还得去看看父皇。”
陶君兰自然是当仁不让,当下便是断然道:“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太后。”
李邺只匆匆点了点头便是匆忙离开了。而陶君兰也没敢耽搁,也是忙进了内室去看太后。至于拴儿和明珠也没敢让他们立刻进去,让奶娘先在外头等着。毕竟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吓坏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太后人并未醒来,脸色灰败,双目紧闭,呼吸也是微弱。
陶君兰看着这个情况,便是觉得心里一沉:太后这次是真凶险了。即便不问太医,自己用眼睛也是看得出来。
当即她也体会到了李邺的愤怒——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将事情告诉太后的人,都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太子妃并未在屋里,所以陶君兰猜是去照顾太子了。毕竟太子也是受伤不轻。此时屋里倒是没有别人,武王妃也还没到。
陶君兰见张嬷嬷神色也不太好,便是上前道:“嬷嬷去歇一歇罢,不然你倒下了,这寿康宫的主心骨也倒下了。这里有我,您且放心。”
张嬷嬷也是的确有点儿撑不住了,毕竟她比起太后来,着实也小不了多少岁。当下便是点点头下去了。她的确是不能倒下,不然也不知道那帮人要如何坑害太后呢。方才不过是一个错眼的功夫,就有人将事情告诉了太后。
思及此,张嬷嬷的目光也是锐利起来,刀子一样从屋里服侍的宫女太监脸上划过。胆小的当即便是微微发颤,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在寿康宫这么多年,张嬷嬷作为太后跟前第一人,积累下的威严自然是不可触犯的。
只是光看也看不出是谁做的这样的事,所以最后张嬷嬷也只能收回目光。她心里有些颓然的想:如今,这宫里的魑魅魍魉又冒出来了。这皇帝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是这般,若……
张嬷嬷最担心的还是太后:太后若是熬不过去,那该怎么办?
陶君兰其实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除了守着太后之外,她真是半点可以做的也没有。她不是大夫,只能等着。
枯坐的同时,她心里更是将最近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尤其是今日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这宫里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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