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夕阳下,波段凌与楼辙走在返回废品区的丛林小道上。
他们刚刚与神武族的人民道了别,在饱餐一顿后,重新体悟到了生命的美好。
“露莓,看起来好像喜欢上你呢。她说想要跟着我们一起在全息世界冒险,你怎么没有答应。”
波段凌盯着楼辙的眼睛,其实对于女孩来说,在问出一些问题的时候,她们在心里都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事件本身的答案。但她们依旧想问,不为别的,就是喜欢那种从男孩口中笃定说出的感觉。
“姑奶奶,你可别像个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了。你也是知道的,保护您——”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将唯一能够晃动的手臂从波段凌的头顶落到了脚跟的位置,“就已经让我差点丢了小命了。我这艘小破船显然没有办法搭载两个大家闺秀了。”
他的右臂缠绕着绷带,抹上的草药据说是荒特制的,对消肿非常有帮助。右臂肯定是骨折了,而且骨头应该也有破碎的痕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神武使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疼痛仿佛就被缓解了一样,他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那个神具一样的外衣,甚至还有修复伤口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便充满了感激,回过头,对着神武山所在的位置,点头致意。
……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快担心死了。我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大多数麻烦还都是自己制造的。”
波段凌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
“我当时也已经快要挂掉了。在那个虫系人命中荒大叔给我的勾玉项坠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脑海中响起,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我命运的终点。”那种印象简直太深刻了,就差个几秒钟,他的脑海里就要开始回忆过往的所有片段了,像老人常说的走马灯一样,将自己经历的人生在品尝个遍。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虽然你总是喜欢掉链子,但只是站在你的身边就可以感觉到你的特别。”
“没有那么夸张,要是没有神武使的帮助,我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那个虫系人可以使用一种特殊的能力,在他能力范围内,我身上的气会被强制进入波极的状态。那样的话,我甚至比普通的人类还要脆弱。”
“可你最后怎么克服的。”波段凌停了下来,注视着站在她跟前的男孩,他的身上还带着在地上擦伤的疤痕。
“谁能想得到了,后面我使用的气根本不是我自己的,是那个叫神武极的大叔的,他入定了我的身体,借用我的躯壳将他们一通暴打。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斩断雷电的超能力。”
楼辙将左手抱在头部,像个地痞小子一样,走出了螃蟹步。
两百年来从未有人做到的事情,又给这个小子办成了。她快步地跟了上去,从身后捂住楼辙眼睛的时候,拐着他的身子撞到了树上。
在一阵嬉笑声种,穿过叶片的碎光跑了起来。雪早就已经化了,一切跟来时相比都换了个样。
……
废品区北部,劣质基因展览馆。
昏暗的长廊望不见尽头,只是依稀听到了巡逻人员的脚步声。每一个隔间都关押着标有序号的特定实验生命体,除了潮湿以外,还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最深处的地板上点缀着壁灯,铺着兽皮的桌椅是冷艳的紫青色,不仅如此骷髅一样的头骨就好像异样的装饰品一样布满了整个靠背的位置。马舒鹦站了起来,从分配的管道处接了点水。
等到他抬头的一瞬间,便可以看见整个屋内充斥着淡淡的绿色荧光,在玻璃罩下甚至可以听到还未成形的生命体心脏鼓动的声音。
柴火不停的燃烧,打在趴在地面的巴风特脸上,他看起来很疲惫,身体上的伤口正在反复地发作。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马舒鹦纠正了亚历山大的描述。
就在不久前,他们仓皇逃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我从巴风特的指尖获取了那个少年的部分上皮组织,送到了检验科。”马舒鹦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台面,这里的设计就好像一个酒吧的接待所,不像是一个居家的布置。长长的台面,窄得不行,除了放点饮品,就没有任何其余的空间。他接着说:“检验部得到了非常了不起的结论,虽然这个上皮组织的准确性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但错不了的。那个孩子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捕获的目标。”
亚历山大不明白,他不能理解,这样苛刻的条件竟然在一个人类上体现了。这是是回来的时候,巴风特告诉他的,那个把他们击溃的家伙,并不是一开始就属于全息世界的。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马舒鹦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走动,他有些兴奋,那种寻得理想之物的急迫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处,“基因组的深度与广度都是我们从未在克隆的仿生人上见到过的,不仅如此,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基因组表达上的稳定性。”
“那是什么东西?”亚历山大并不是这方面的从业者,他听不懂这些高级的术语,只是从馆长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那个少年也许是他们这十二年来努力工作的尽头。
“一种修复的作用机制:在优秀的基因组中,转录链的突变频率相当低。检验科的人员甚至使用了不同的物质进行诱发突变,但这些加合物到了特定的位置后,竟然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这一点太关键了。我们想要把一组编辑好的基因链条加入到需要的生命体中,稳定性是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不管你多优秀,多么出类拔萃,只要你不能跟其他人兼容,那其实也是一堆废渣罢了。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发现了一个生命体,他身上的基因组对诱变靶标有着非常强大的抵抗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可以让全息世界的医疗水平再次前进到一个从未有过的新台阶。”
马舒鹦的激动从他那夸张的手势便可以完全的体悟得到。
“要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
“但现在问题是,我们还能找到他的踪迹吗?如果还有神武使的加持,我们甚至还得动用更高级别的武力。”亚历山大温馨地提醒着自己的长官。
“其实得到一件确切物品的做好方式,并不一定是去逮捕他。”马舒鹦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卡,插入到了操作台上专门的凹槽之中,“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主动送上门来。”
他使用了自己特定了空间会议权限,联系了奥丁区的警备队负责人。
短暂的拨号声过后,映入荧屏的是一个棕色发色的长官。黑色的警服让他的牙齿显得更加的洁白,他的眼睛半眯着,就好像没有睡醒一样。
“嗨。人事调整的指令还没有消息,也许组织已经确定你已经是个没用的废件了。”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看马舒鹦一眼的,偏侧的头颅挡在了视线的正中央。
“别急,你很快也会被调任到废品区的。只要我把在神武大会遇到的入侵者上报上去的话,你也差不到该打包行李了。”马舒鹦面不改色,好像彼此之间相互嘲讽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一样。
“你说你遇到了那个从镜像区逃离的家伙?”他的眼睛顿时提起了精神。
“不仅遇到了,他还请出了神武极,将亚历山大与巴风特打得找不着北。”马舒鹦接着说。
他打了打自己结实的脸庞,还以为一切像在做梦一样。
“不用感到难以置信,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我的手下在实验中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也许圣托里心实验室会非常想要这具独一无二的生命。他蕴含着奇迹。你认识我那么久的,我从来不会夸大一切合乎常理的事情。”
“所以,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发一份通告给废品区的潘德警官吧。告诉他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并把找到的目标在明天日落之前送到我的工作室。这样的话,也许你的位置还可以稳固到我发现你下一个马脚的时候。”
他没有回应,熄灭的影像系统中,已经可以看到他接通另一侧会议空间的情形了。
“基因蓝图的计划,立刻就会在我马舒鹦的伟大发现中获得新的突破。”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开了一瓶烈酒,在酒精的麻醉中,放纵着脑海中的一切念头。与此同时,亚历山大稍稍后退,巴风特也假装睡了过去,他们很清楚,现在可不是他们打扰馆长心情的时候。
……
天已经完全黑了。
抵达住所的时候,潘德警官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他的脸色很凝重,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无法克服的难题一样。
“老潘德,你怎么了?”波段凌轻声的询问道,凉风从纱锻的缝隙中传到了心底。她的内心变得不安,像是预感到了未来一样。
“我这是小伤,用不着露出这么夸张的表情。”楼辙赶紧为自己开脱。但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眼前的老男人失去了先日的活泼,那由于漂水时间过长而变形的白色棉布背心垂到了他的屁股位置,脸上的表情冰冷如霜,直到最后一束光被西部的山岗遮蔽,他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奥丁区发来了制约性通告,这种仅限于行政机关使用的通告几乎不可能涉及到废品区的任何事态。但现在,它发生了。”
“通告而已,遵守便是了,用不着这么紧张的。”楼辙走到了潘德警官的身边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潘德警官握紧了那只异化的手臂,随后痛苦地说道:“通告的内容是,在明天夕阳下山之前,将从镜像区逃亡到此地的人类入侵者押送至劣质基因展览馆。如果到指定时间事件未能完成的话,从奥丁区派遣的军队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无差别的消灭整片废品区所有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