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达星说走就走,却没有留下确定的回返时间。
巨茂才将昏厥的道童送去休息又返回,刘景便不再继续等下去。
他打算先回听竹斋去看看李伯等人的情况,以及看下蛙妖小福回来没。
巨茂才已经基本平定阳泽乡的邪物祸乱。
剩下的大问题,只是妖怪了。
另一位巡水游徼周成华,被派去驻扎在福山村以截断妖府的通道。
可惜,虽然没了妖怪大部队,但依旧有零星妖怪溜进阳泽乡。
而且基本是未化形的小妖,有的连横骨都没炼化,外形和普通动物差异没两样,很难辨别。
巨茂才甚至不知道,现在的阳泽乡里到底有多少只小妖潜藏。
他想立即派出刘景去处理妖乱。
可是,知晓了刘景没有畏难逃避,反而发现梅坤的恶行,立下大功劳。
梅坤之事若是完美解决,刘景恐怕会因此入了南岳神府的视野,前途广大。
更重要的是,刘景还因祸得福,具有了旱魃能力。
那可是上古凶物旱魃啊!
想想梅坤,不惜犯下如此大罪也要培育旱魃僵尸。
再看看乔达星,堂堂南岳帝君座下的七品夜游神,对刘景态度如此和善。
巨茂才已经确定,刘景现在,绝不是个简单的箓生弟子了。
安神司司长对刘景的心态,从居高临下的欣赏,到厌恶,再到此时的复杂。
短时间内转变之大,巨茂才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对待刘景。
刘景提出先回听竹斋,巨茂才虽然很想谈谈妖乱,最后,还是同意了。
“放心,河君的七日之限,我已收到,梅坤的事一了结,我立即就去福山村。”
刘景知晓巨茂才的心思,临走前认真的作出保证。
“道友死里逃生,又奔波劳累,如今立下大功,本就该休整休整。”
刘景的善解人意,让巨茂才哈哈一笑,对他的态度愈发友善。
“为防邪物作乱,城内已戒严,我让人领你出城。”
“多谢。”
跟着巨茂才遣的人出了北城门,天际已经有了红晕。
城外的集市全被拆除,腾出的空地上,被分成一块块方正的帐篷区域。
披甲持刀的卫兵,穿梭其中来回巡逻,见到有人从帐篷里冒头出来乱蹿,立即敲打回去。
巡逻卫兵的队伍里,还有几个来自城隍庙,道士打扮的身影。
一经发现某处有邪气爆发的迹象,城隍庙的道士们,立即捏着符箓涌过去,一边镇压邪气,一边制作符水为平民驱邪。
这三天里,巨茂才跑遍了所有的邪物泛滥地。
根据刘景之前的办法,到一个地点,立马先找邪物的本源,将其处理掉后,再助当地神只为民众驱邪。
一波闪电般的迅猛行动,将阳泽乡的邪物祸乱顺利镇压。
巨茂才又将从南而来的流民,统一集中到郭镇城下。
在这片井井有条的帐篷区域里,既能将携带邪物的流民揪出来,又能防止他们乱蹿感染他处。
见到此番景象,刘景对巨茂才的能力有了认识。
来到竹林山下,刘景又见到了奇怪情况。
附近有两个村寨,他是知道的。
此时天刚亮,不少村民纷纷从俩村寨里出来,没有进城,而是汇聚到山道,往竹林山上而去。
刘景走近人群。
见有人挎着鸡蛋,有人拎着鸡鸭,更多的是或抬,或用独轮车拉着病人的家属们。
这些人的方向,肯定是听竹斋。
刘景感到奇怪,便拉住一对抱孩子的年轻夫妇,问道:
“你好,你们去山上做什么?”
那丈夫见是个气宇轩昂的英武少年,搂了搂妻子和孩子,对刘景笑道:
“小哥,我们是去山庄求医的。”
刘景露出疑惑:
“山庄求医?我记得山上只有个听竹斋吧。”
年轻丈夫还没回答,边上一个挎着鸡蛋篮的妇人,兴冲冲的插嘴道:
“小哥面生,恐怕不是本地人,婶婶我给你说,就是那听竹斋。
前日不是到处闹邪嘛,附近村寨不少人也遭了殃,听说那山上庄子住着仙长,乡亲们没法,只好上山求助。
仙长不在,庄子开始时闭门不见客。
正逢有个乡亲病情突然加剧,开始中邪发疯,庄里的葛先生不忍心,便出来递个药丸,立马治好了那人的疯病。
后来乡亲发现,葛先生的药丸不仅能驱邪,还是治病的灵药,很多人便去求医。
婶婶我啊,靠葛先生的药治好了失眠顽疾,昨夜终于睡了个好觉。
这不,我们家养的鸡下了一窝蛋,我就拿去感谢葛先生。”
满脸高兴的妇人实在健谈,又对那葛先生充满感激,话一开头,便停不下来。
刘景一边听一边琢磨,很快反应过来。
所谓葛先生,应该是他走前,李伯要去请来帮他处理草药的那位大夫。
可是,能驱邪,恐怕不是一位普通大夫。
“小哥,你去庄子做什么啊?”
那妇人终于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话锋一转,开始打听起刘景情况。
“我回家。”刘景微笑道。
“你就是李管家的女婿?唉,不对啊,年龄对不上。”
刘景的话不止让妇人疑惑,周围听到他话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奇异目光。
先前的那对年轻夫妇早被妇人挤到一旁。
这时,抱孩子的妻子悄然拉了拉丈夫衣角,两人低头耳语几句,丈夫猛地瞪大了眼睛,后面便不停的偷望刘景。
“认出我了?”
觉察到目光,刘景冲他点点头,露出个友好笑容。
年轻丈夫立即惶恐不已。
挎着鸡蛋的妇人,还在乱猜:
“小哥,难道你是葛先生的后辈?听说葛先生倒是有两个徒弟,你是大徒弟,还是......”
刘景一抬手,打断了妇人的话:
“婶婶,庄子到了。”
竹斋前,已经挤了不少人。
甚至还有轿子和牛车,旁边则是被仆人簇拥着的病怏子。
妇人望着那些衣着显贵的人,与有荣焉的叫道:
“城里贵人都来求医啦,看来葛先生的名声已经传出去。”
吱呀,听竹斋的大门从内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内穿长袍,外罩麻布褂子的中年人,满脸无奈的走出来,身后跟着李伯。
“各位乡亲,我已经说过,在下是借宿此地,不想打扰此地主人的清静,所以谢绝求医,各位请回吧。”
挎着鸡蛋的妇人突然冲上去,递上篮子喊道:
“葛先生,俺是来感谢您的,这是俺家母鸡刚下的鸡蛋,您收着。”
那中年人连忙拒绝道:
“张大娘别这样,我不收礼,您拿回去自己吃吧,给孩子补补也行。”
妇人拼命的塞,大声地喊:
“俺知道您心好不收礼金,这是俺的心意,您一定得收下。”
葛先生一阵手脚无措,只得向李伯求救,一回头,却见李伯激动的迎向一个少年。
“老爷您回来啦。”
李伯快步走到刘景跟前,满脸欣喜。
老爷?
听竹斋前的一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刘景身上。
其中有两道目光特别兴奋,正是那对年轻夫妻。
刘景和那葛先生对视一眼,随即笑道:
“葛先生不用怕打扰我,随您意愿即可。”
又抬手扶住想要急忙解释的李伯,柔声道:
“李伯,不用急,您先在此帮衬葛先生,我自己回去。”
说罢,冲那妇人和年轻夫妻点点头,径直踏入听竹斋大门。
门前众人,盯着刘景消失的背影,目光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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