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见刘景,李盛威脑中不停闪过两人恩怨。
兄弟耗费财力打点的神职,被取代,只能跑去边境,前次巫乱中差点丢了性命。
两个外甥死于非命,导致他与亲妹妹反目成仇。
被算计着替刘景挡飞剑,导致河君法印受损,自己被关进河底黑狱,暗无天日。
以上仇恨,每一件都仇深似海,让李盛威疯狂的想要撕碎刘景,食其肉喝其血。
可是,当他从黑狱出来,还没来得及找刘景麻烦,刘景在巫乱事件中的一些列成就,令他胆怯了。
李盛威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面临两个外甥的挑衅,刘景只能干巴巴的用话反驳。
后面也默默忍受一路白眼。
他看的出,刘景看似表现洒脱,内心其实很虚,没有底气。
而且,那时的刘景,还因为无知而显得愚笨,被他暗中戏弄,还傻傻不知。
一个刚授箓,毫无实力的新人,竟然跟着他们去追捕凶悍贼人。
李盛威当时面上不显,内心则充满快感,琢磨着日后要如何耍弄眼前傻子。
飞剑袭击时,刘景胆敢算计他,李盛威虽然感到震惊,但很多是愤怒,怒火中烧。
然而,他只不过在黑狱待了几天,还不到半个月吧!
没等发泄在阴暗潮湿的河底牢狱中积累的怨愤,刘景已经变成他招惹不起的人物了。
姜皓逼得他用河君法印才勉强抵挡,梅坤虽和他一样是九品道神,但早就面临突破,何况还有巫蛮之术。
这二人,每一个都是他无法匹敌的,却被刘景连斩。
得授雷爵法箓,掌握五雷符,雷法号称天地枢机,诸法最强,刘景实力更上一层楼。
现在,就连位阶,面见新任河君后,刘景定然晋升到和他平级。
李盛威心头越想,心中胆怯越大。
他只觉得,刘景像是他的一场梦。
唯有在梦中,他才能经历到如此诡谲,如此令人难以承受的事情。
若说之前,他还有个蠢蠢欲动的阴谋,即去桃花坳买凶杀人。
此时见的刘景英姿勃发,神光内敛的耀眼气度,他害怕,畏惧,并找到圆满借口——
刘景据说与那夜游神关系紧密,又在南岳神府的长史面前几次露脸,被天官赐福。
他在太多大人物面前有印象,我若用上暗手,恐怕后果难料。
“此人不过十七岁,骤然获得如此实力,少年得志必定骄纵。
我且看他未来跌落泥潭,届时定能报得心头大恨。”
李盛威做下决定,浑身轻松,只觉已经看到刘景未来的落魄,甚至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
“哼,河里淤泥该清了,真臭,我们回庙里静待河君开席。”
便见李盛威指桑骂槐的冷哼罢,带头往河庙走去,周成华与那奢华男人紧随。
进入庙中前,那奢华男人忍不住回头望一样刘景,暗道:
沣水河府恐怕要走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此人是知道李盛威心胸之狭隘,喜欢记仇。
然而仇敌当前,李盛威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狼狈逃窜。
李盛威的外强中干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更说明,刘景是真的让他产生了难以抵挡的恐惧。
亲兄弟的仇,外甥的仇,自己的仇,竟然全都忍下了。
奢华男人看看前面脚步慌乱的李盛威,暗自摇头,满目鄙夷。
李盛威一走,河庙前的氛围宛若清风扫过,瞬间轻松。
最先有动作的是红发蒙秀山。
这人先前顾忌李盛威,此时立马快步迎上刘景,上来就恭维道:
“祝贺道友得授雷爵法箓,箓生位阶便得雷法,道友恐怕是沣水河自开府以来的第一人啊!”
蒙秀山话刚落,巨茂才领着安神司众人紧随而至,立刻高声应和:
“别说沣水河,便是在整个沧江河府,得授雷法的箓生弟子,数百年来亦是屈指可数。”
刘景抵达河庙,第一眼自然是注意到李盛威。
他都做好与自己的上司发生争执的准备,打算一旦出手,定要以雷霆手段,给李盛威一个深刻教训。
让他看到两人间如渊似海的势力差距,让李盛威畏惧。
或是受不了辱从而陷入癫狂,做下失心疯的举动,更好。
毕竟是得授天箓的道神,刘景不会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杀他,但是可以彻底废掉他。
即使惹得新任河君不快,刘景即刻就要晋升,之后离开沣水河府,那河君也管不着自己。
再说,夜游神乔达星还没离开呢。
没成想,李盛威不仅连刘景望过去的目光都没接,连垃圾话都没说半句,便逃也似的离开。
李盛威的表现,让刘景有种拳头打空的郁闷。
不过知难而退,没有冲突也好。
不再搭理失了胆气的李盛威,刘景展开笑脸迎住蒙秀山,巨茂才等人。
“诸位道友谬赞了,在下真是侥幸。”
“侥幸能让那小心眼的李盛威,屁都不敢放?”
开口的是个安神司道神,这人显然平日就看不惯李盛威的为人。
此人说罢,热情的攀上刘景手臂,大声赞道:
“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安神司的人拥上来,顿时把蒙秀山挤了出去,在边上满脸尴尬。
刘景见状,反手握住面前人,回道:
“道友别夸了,在下是什么水平,蒙道友最清楚。”
众人目光随着刘景望向红发道人后,刘景便道:
“巫乱之时,我是跟在夜游神乔道友身后捡漏罢了,蒙道友那晚遭遇异变邪物,就是乔道友出手。”
蒙秀山脸上尴尬迅速隐去,暗自朝刘景露出感激,爽朗笑道:
“在下确实可以作证。”
没等刘景露出解脱笑容,蒙秀笑狡黠道:
“可是援救河君时,我可不在场,刘景道友连斩二人的威风,在下无缘得见,深表遗憾啊。”
刘景一囧,众人顿时大笑。
巡河司,安神司此时都不再有间隙。
“道友来挺快啊,我留下信,还以为道友明日才会到。”
笑声中,巨茂才来到刘景身边。
“若非河君要提前见我,我本想与道友结伴。”
刘景正要回话,河庙里走出个年轻道童,来到众人前,躬身行礼道:
“河君已备好宴,请诸位仙长入席。”
刘景对巨茂才眨眨眼:
“你看,明日来,岂不错过河君之宴了?”
“哈哈哈。”
巨茂才及其他人,再次大笑。
蒙秀山在人群中,看向刘景的眼神直发光。
加上今日,他和刘景只见过三面。
巫乱那晚,天黑事急,没有说头,而首次与今日,两向对比,让蒙秀山非常震动。
首次,刘景被李盛威排挤,小心翼翼来到他身边,讨好的打听消息。
他当时可能是出自怜悯,可能是出于欣赏,但总归是高高在上,俯视刘景。
今日,刘景锋芒毕露,众星捧月,连安神司司长都主动迎接。
而他,却要靠刘景解围。
笑谈声中,刘景在中心,众人拥着他进入河庙。
蒙秀山望着前方背影,想着自己族中之事,暗道:
“今日靠他解围,未来恐怕要借他之名啊。”
李盛威与刘景一前一后走进神庙,身后都有注视目光。
其中意味,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