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吴三桂,一副压根儿不信的表情溢于言表。
吴三桂终究年轻气盛,还不似投降满清以后那般老奸巨猾,嘿嘿一笑之后,傲然道:‘张举人可以考武举,然后由兵部分派武官职位,本将军包你谋一个五品守备之职。‘
张力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似乎颇为意动:‘哎呀呀,这五品官儿嘛,还可以考虑考虑。‘
忽然张力又愁眉苦脸起来,有些懊恼地道:‘吴将军这是捉弄我呀!我可是压根不会武艺啊,拿什么去考武举哦!‘
‘没捉弄啊--我是诚心的,诚心的!‘
吴三桂为了让张力给若晨写绝情信,已经准备很久了,眼见现在张力有些动摇,立刻来了兴致。
吴三桂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作响,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道:‘莫说张举人是个文弱书生,就是张举人是头猪,我也能让考官让你通过武举!‘
吴三桂身后的那些随从小厮们一阵哄笑,个个点头称是,眼中充满了骄傲之色。
张力故作恼怒状,不满意地道:‘吴将军,什么猪不猪的,真真是有辱斯文!‘
吴三桂讪讪一笑,为自己暗中扳回一城心中窃喜,不过面上却一脸肃容:‘呃,本将军口误,这只是个比喻而已。本将军的意思是,就算是个缺胳膊少腿之人,我吴家也有能力将他弄成武进士!‘
吴三桂说完,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张力:‘张举人,怎么样?‘
张力故作赞叹之色,道:‘不愧是吴三桂大将军,这气度就是不凡,就算残疾之人也能入武进士,看来这武举就是你吴家的武举了。我若不现在就抱大腿,岂不是大傻瓜?‘
吴三桂得意洋洋地道:‘文举不好操作,可是操作武举嘛,本将军易如反掌!‘
张力淡淡一笑。微微拱手道:‘吴将军,在下内急,要回家上茅房,失陪失陪!‘
吴三桂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谈得好好的要走了?
张力带着高元良走过吴三桂身边,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唉,大明朝这武举真是好玩,什么猪啊狗啊。缺胳膊少腿的都能考中。哎呀呀,本少爷若与猪狗为伍,岂不是白白受天下人耻笑?‘
‘你……!‘
吴三桂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力却又笑嘻嘻地开口了: ‘我听说吴将军正是出身武举,真真是年少有为,让人羡慕得紧呀!‘
吴三桂死死按住手中宝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发现竟然无话可说!
张力轻轻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元良。吴将军说要和若晨小姐成婚--唉,若晨小姐也是可怜,居然和猪狗一般的人物共度余生,真真是凄惨无比呀!‘
张力眼看了恼羞成怒的吴三桂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带着高元良飘然而去!
……
英国公夫人的病榻前,若晨痴痴地看着母亲,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淌着。
‘娘,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父亲已经定下了婚事,女儿没有办法。只能以死明志,希望娘不要责怪……‘
‘订婚之日,便是女儿自杀之时!‘
‘呜呜呜……‘
若晨一遍遍地摩挲着母亲的右手,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一样。
‘娘。你这病一直是一个叫张力的年轻人诊治的。‘
‘我刚才问过丫鬟了,张力说你脑中淤塞已经疏通,病情已经大好了呢!只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张力说估摸着也快了!‘
‘啧啧,张力,娘你不知道呢--虽然他有时候性子有些惫懒。可是他人却是很好的。为了给你治病,他在南京城那么大的产业,二话不说就扔下了,跟我来了京师。‘
‘唉,可惜他只是个举人……‘
若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若晨猛地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住母亲的手!
果然,母亲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动!
若晨一声惊呼:‘来人--来人啊!‘
屋外候着的丫鬟们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夫人!
若晨靠近到母亲耳朵边:‘娘!娘--你听到见吗?我是若晨呀!‘
‘若……晨……‘英国公夫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若晨喜极而泣:‘娘--呜呜呜--你醒来了,太好了!快去通知张力,母亲醒了,母亲醒了!‘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一个人敢动。
刚刚醒来的英国公夫人一脸茫然:‘张力?张力是谁?‘
若晨一怔,顿时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一旁的丫鬟提醒道:‘小姐,是不是通知一下老爷和大少爷?‘
若晨点点头,今日父亲和大哥亲自去吴府商议订婚细节之事,故而自己才有机会来母亲这里。
若晨开口道:‘去通知吧。另外其他人都出去,我和母亲有话要说。‘
丫鬟们离开之后,若晨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向母亲哭诉了一遍。
国公夫人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若晨忽然抓住了母亲的手,抽泣道:‘娘,那张力是您的救命恩人。张力胸怀大志,我想他虽然只是个举人,以后飞黄腾达也是很有希望的;而那吴三桂不过是个粗鄙武人,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说到后面,若晨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
英国公夫人本来就是非常聪明之人,在头脑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意识以后,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若晨,你说你不嫁吴家二公子,莫非想嫁给那个叫张力的?‘
若晨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声音也几乎细不可闻:‘娘--‘
英国公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头,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英国公夫人淡然道:‘我见见他再说。‘
若晨有些着急:‘娘现在醒过来了,父亲肯定不会准张力进我们国公府啊!‘
顿了一顿,若晨又道:‘女儿已经被关在净月楼好多时日了,根本见不着张力。‘
自从爹爹将自己禁足以来,这净月楼是一步也不准出的。
每天自己都是从天亮枯坐到天黑,第二日又重复前一日的枯坐。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多久没见张力了,想必按‘一日三秋‘来算,怕不得有好几十年了?
想到此处,若晨眼中泪水又滴落下来。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所谓夫唱妇随,你父亲的决定,我也不好反驳。‘
摇了摇头之后,英国公夫人又道:‘你父亲也不坏,就是太醉心于名利,唉。我们已经贵为国公,那些权力要来干什么?难道还能封王吗?‘
英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引起了一阵咳嗽。
若晨嘟起小嘴,不满地道:‘恐怕娘还真是说对了!父亲常说嘉靖朝的成国公朱希忠死后封了定襄王,而我们英国公府却没人获得这样的殊荣……‘
英国公夫人苦笑一声:‘以当今天子刻薄寡恩的性子,可能么?‘
若晨见母亲扯得有点远了,便拉回了话题:‘娘,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若是要嫁给吴三桂,女儿宁肯死了!‘
英国公夫人斥道:‘胡闹!‘
顿了一顿,英国公夫人接着道:‘你说的这个张力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把我们家小麋鹿迷得神魂颠倒?啧啧,为娘也想见识见识他呢!‘
若晨一脸无可奈的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道:‘娘,要不趁爹爹和大哥还没回来,咱们偷偷出去?‘
英国公夫人摇摇头,淡然道:‘不可。‘
若晨嘟起了小嘴,摇了摇母亲的手,撒起娇来:‘娘--‘
英国公夫人拗不过女儿的苦苦哀求,蹙眉道:‘你父亲也是的,那张力好歹也是个举人,以后也有可能是两榜进士。那吴三桂乃是武人,我朝向来重文轻武……‘
若晨深表赞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些年国家多事,皇上对武将非常倚重罢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这事我帮你。‘
若晨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娘,你答应帮我了?太好了!‘
英国公夫人思忖片刻,缓缓地道:‘你父亲刚愎自用,恐怕一点和项羽有一拼!‘
若晨不由得有些气苦,那项羽不听范增的话,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的事,世人皆知。
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父亲竟然听信了一个朋友的胡说八道,愣是在家中掘地三尺地寻找什么脏东西,又不准郎中诊治。
虽说本意上父亲是被那朋友蒙骗,可是全府上下苦苦相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祖父老英国公出来训斥父亲,父亲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唉,父亲这种一旦下了决定,八匹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实在是与那项羽太像了!
若晨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撒娇:‘娘--‘
英国公夫摇摇头:‘唉,估计劝动你父亲的希望不大。‘
若晨不经意间看见了腰间的那把‘凤求凰‘的扇子,那是张力送给自己的……
一想到此处,不由得眼圈又红了。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英国公夫人的眼睛,她开口若晨:‘这扇子,是张力送你的?‘
若晨麻木地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