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站了起来,道:“我走了。”
这回的她,没有敢强留他,反而是迅速地站了起来,拿手背抹掉眼泪,红着眼眶问道:“要不,吃了饭再走。”
罗耒摇摇头,大步往外跨去。她紧跟着他的背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罗耒径直地往车站走去,他查过了,这个县城,通往市里的车随时都有。他迅速地买票,上车,没有再回头看跟着后面的她一眼。
他相信,她的报应已经够多了。家破人亡的,不仅仅是他。
直到上了车,他才放松了下来。她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窗外,看见他,她手中拿着皱皱巴巴的一叠钱,全是一块五块的,上面尽是油污。
想要从仅开的一点窗户缝里强塞给他,他摇摇头,拒绝了她的钱。“耒儿,钱你拿着,有事可以去花。”
他还是摇头,却是抿着嘴,不肯说一句话。反而是转身将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扭头间,似乎看到她的眼泪挂满了整个脸。
他没有说话,扭过头不再看她。车子发动了起来,他听到了窗外她在大呼小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清晰可见。狠狠心,车子驶出了车站,他回头看去,发现她追在后面,似乎一个渺小的黑点,被车子远远甩在后头,越来越看不清楚。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她送自己去学校,开车回去的时候,他也是追在车子后面,以为妈妈要抛弃自己,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
与这次不同的是,她当时立马下车,不顾老师的反对,与自己一起待在了幼儿园,直到自己可以独自一人待在学校。
那时的她,是一个多好的妈妈呀。回忆起往事,他终于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他的母亲,那个爱美的,温柔的,疼爱自己的母亲,在父亲去世的那年,随之而去的,还有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他其实成了一个孤儿。若不是何脉脉那时候陪在自己身边,怕是他很难度过那段岁月。
而他,却是伤她伤的那么深。可惜,往事没有重来的机会,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她的家庭,不打扰她的生活。
回程的途中,他闲着无聊,开始刷起了微博,这才注意到原来有很多人在@自己。
罗耒一时好奇,点开了来看。才发现原来是很多网友在骂自己,什么“叫你的前女友不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当然也有心疼自己的,什么“心疼你之前居然找见这么一个人渣”,看的罗耒有些莫名其妙。
他点开了才发现,竟是跟顾月与何脉脉有关。原来,那时他所见的那个男子,竟是莫氏的总裁,而何脉脉,竟是已经嫁给了他。想不到,离开了他,她居然嫁的这么好。
罗耒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水。
原来,只要不跟自己扯上关系,何脉脉可以过得这么开心。想起何脉脉母亲的事情,罗耒的心中又是一酸。
接着往下浏览,看到的竟是莫子璟本人亲自发出的离婚声明。看声明的日期,竟是在自己去找他们之前。
这下罗耒有些困惑,那日看两人如此亲密,以为网上谣传的离婚消息并不是真的。不成想两人竟是真的已经离婚了,那日怕是做戏给自己来看。
再之后,在@自己的网友中,罗耒发现里面竟然有提到,有人声称,莫总的孩子并非亲生,而是领养。而等到罗耒去搜寻相关方面的消息时,却发现很多文章都只见标题,却是看不到正文。
只剩一则莫氏声称孩子确实是亲生的声明。
罗耒心中一直解不开的谜团似乎有了答案。他拼命地在全网搜索,终于在旁人的讨论中,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耒有了自己的推测,何脉脉的那个孩子,若不是自己的,那确实只能是领养的。
因为按照孩子的年龄来算,怀孕的时候,何脉脉还与自己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认识那个姓莫的。
那时候,何脉脉还对自己饱含信任,如果认识此人,必会告诉自己。毕竟,那时候,她所有的事情,基本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自己。
可惜,他辜负了她最那份纯真的信任。罗耒的心中半是懊悔,半是欣喜。
懊悔于自己过往的混蛋,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的真心。欣喜于她已经离婚,现在是自由之身。
之前阻碍他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他还有机会,去挽回他过去犯的错误。
只要她还是单身,他必然会追她到底。罗耒心中暗暗发誓。
罗耒一日之内,经历大悲大喜,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跑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去找何脉脉,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因着好几日没有休息好,况且没有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
加之从温暖的南方跑到了苦寒的北方,几日之间,来回奔波,气温差异太大。竟是在旅途中病倒了。
罗耒不得已留在了市里的酒店,连着三日,每日除了吃药吃饭,就是一人躺在床上蒙头大睡。病中之苦让他对于很多事情有了自己新的看法。
一个人平日里自然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在病中,那种孤单与寂寞,吞噬着他。就连一杯热水,都要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去倒,因着生病,手中无力,竟是最后生生一整天没有喝水。
这时的罗耒,才懂得了昔日何脉脉陪在自己身边时的重要。念起了脉脉昔日的无数的好,一些自己可能刻意忘记的事情,都清楚地浮现在了眼前。对于脉脉的思念,也是与日俱增。
故而,罗耒刚刚病好一些,就急忙坐了最新的飞机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奔向自己期待了很久的脉脉的家。
他一路爬到了四楼,因着病未痊愈,爬起楼梯来还有几分吃力。
罗耒的口袋里,正是上次前来时,花了自己一半积蓄买的那枚戒指。他已经决定了,今日如论如何,也要缠在脉脉答应。
毕竟,苦肉计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只是,他满怀期待地敲门敲了很久,却是始终没有来开门。
罗耒是一根筋,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放弃,加之身体无力,便直接坐在了楼梯口,等着脉脉回家。
一直等到月明星稀的时候,楼道里全暗了下来,也没有见到何脉脉的身影。